馬槊如林,刀光掠影。
城頭之上,北風朔朔,大旗獵獵,三軍将士迎着如刀的寒風,卻巍然不動。
風雖冷,心卻不冷!
三軍将士頂着寒風,心中卻戰意沖天,熱皿沸騰!
為大唐而戰!
為父老而戰!
為榮耀而戰!
而此時,城門樓中卻鴉雀無聲,魏文常面黑如碳,其他人則全都面有愧色,不敢與他對視。
寂靜被打破,副将薛納沖秦懷玉單膝跪地,抱拳道:“懇請大将軍以大局為重,離開城頭!
末将請命指揮三軍将士迎敵,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
趙無敵一看,不能再無動于衷了,也跟着單膝跪地,道:“請大将軍下城!
”
他官太小,一個府軍旅帥,還是秦懷玉臨時認命的,隻能跟在後面勸退大将軍,卻沒有資格吼出豪言壯語。
他也想吼一嗓子,“願與朔方城共存亡”,不過,借助雪光一照,頭頂之上看不到半點“峥嵘”,想想還是算了。
自從魏文常黑着臉走進了城門樓中,秦懷玉的心情就糟透了。
這種感覺就好似明明是草長莺飛、春暖花開時節,一轉眼卻看到大雪紛飛、冰封萬裡,時間被吞噬了一大段,不見了夏與秋。
最為可惡的就是手下的這些殺才,一個個的腦後都生有“反骨”,你們作為混軍伍的,不跟老子這個大将軍一家親,卻抱着一個文官的大腿算哪門?
老魏一來,不過是三言兩語,你們看看,一個個殺才立馬反水,這不是我當面打老子臉嗎?
就因為老魏的臉比老子黑?
你看看,你看看!
薛納一帶頭,趙無敵随即跟進,包括秦剛和秦大山在内的這些殺才紛紛開口勸退,老子就想不通了,怎麼就混成了孤家寡人?
要是隻有秦剛等人哼哼唧唧、啰裡啰嗦,秦懷玉鐵定是毫不猶豫一腳踢開,即便是對于薛納,他也可以以勢壓人,直接無視。
不過,對于魏文常這個又臭又硬的家夥,秦懷玉卻毫無辦法,隻能“投降”。
而且,他并非不知道魏文常是出于一片好心,這個黑臉熱心腸的老家夥,是在擔心他的箭傷,不想讓他像諸葛孔明一樣,“天下未定,而中道崩沮。
”
還别說,昨天晚上秦大将軍因心憂敵情,思慮過度,以至于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今早起來之後精神不濟,頭暈眼花,就連傷口都隐隐作痛。
既然事不可為,那就不如從善如流,遂了你們的心願,如此一來,你們總該滿意了吧!
“薛納将軍,這城牆之上,數千将士以及朔方城的安危,一切就托付給你了!
”
秦懷玉朝薛納拱手一禮,将城頭之上的指揮權托付給了他。
這是權利與責任的臨時交接,要知道突厥人一旦開始攻城,城頭之上的攻與防将瞬息萬變,随時都有可能發生意想不到的變故。
如果薛納沒有臨機決斷的權利,束手束腳之下,難免贻誤戰機,從而給朔方城的三軍将士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秦懷玉久經沙場,自然不可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諾!
卑職定與朔方城共存亡!
”薛納慨然道。
秦懷玉轉身欲走,卻正好看到了趙無敵杵在跟前,兩眼一瞪,沒好氣地喝道:“趙無敵,留在薛納将軍身邊,聽從他的指揮!
”
衆人一起“逼宮”,導緻他不得不離開城頭,這對于一名真正的将軍來說,失去與将士一起殺敵的權利,誰能不心中窩火?
秦懷玉心中就窩着火,卻不敢朝魏黑臉發,薛納也不适合,于是,官小年紀小的趙無敵,就悲催的躺槍了。
“諾!
”面對大将軍的邪火,趙無敵除了服從,還能如何?
秦懷玉在魏黑臉的監督之下,離開了城頭,卻沒有返回大将軍行在,而是靠近北城門找了一處營房臨時安身。
此地能清楚地看到城牆之上的動靜,卻位于突厥弓箭以及回回炮的打擊範圍之外,因此,魏文常也就沒有再反對,隻是讓人找來了沫兒小丫頭,專門照看秦懷玉的箭傷。
秦懷玉走了以後,薛納精神抖擻地巡視城防,不時指正不妥之處,并鼓舞将士的士氣。
薛納不愧是大唐戰神薛仁貴之子,對城防布置有很多獨到而有效的見解,讓趙無敵收獲良多。
“打戰打的其實就是一個氣勢,兩軍相交,如果一方在氣勢上被敵方死死壓制,從而喪失了鬥志,這時候什麼兵法韬略都是扯淡,必敗無疑!
”
看來薛納将軍覺得趙無敵這小子還算順眼,孺子可教,因此,他在百忙之中還抽空給予指點。
“不知将軍對突厥射雕手可有對策?
昨日之事,不可不防!
”對于薛納所說的這些最基本的戰陣之道,趙無敵并不陌生,相對而言,他更對突厥射雕手感興趣。
不敢興趣不行啊!
因為秦懷玉的“小心眼”,他被死死釘在城頭之上,因此,也就時刻處在突厥射雕手眼前,不得不防。
萬一突厥射雕手哪根筋不對,亦或是他的表現過于搶眼,對他來一串連珠箭,豈不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史書上記載着薛仁貴箭法極為高明,留下了“三箭定天山”的神迹,讓後人景仰。
他想知道薛納有沒有繼承老薛的箭術,能不能先把突厥射雕手搞定?
“要對付一個射雕手并不容易,隻有在他出手之後的那一瞬間,才是最好的機會。
若是給我這個機會,我自信有……八成把握把他幹掉。
”薛納眸光變得深邃而銳利,似有箭影浮現,殺機淩厲。
不用說薛納也是一個射雕手,繼承了他老爹的箭法。
正如雕乃是空中之王,射雕手就是弓箭手中的王者,而射雕手也隻有射雕手才能對付!
因為射雕手臂力遠超普通人,開三石以上強弓,射出的箭力道強勁、射程遠,因此,一般人弓箭的射程根本就無法沾其身。
射雕手在出手的時候心無旁骛,精氣神高度集中,在射出箭矢之後的那一刹間,也就是在轉移之前,也是射雕手防禦力最薄弱的時候。
本來在他引弓射箭的時候是最佳時機,不過,射雕手并非呆立不動,他如果不出手,你怎麼知道他的位置?
薛納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需要一個靶子,吸引突厥射雕手出手,從而給他創造機會。
那麼誰來做這個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