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返回本陣大營，剛喘勻了一口氣，隻見左翼騎兵屯将來報：“君侯，簡雍、去卑朝我左翼殺來!”

　　不等張繡反應，右翼亦是如此：“啟禀君侯，劉備、關平包夾而來。
”

　　越來越亂，張泉大驚失色入帳：“父親，關羽軍從正面發起沖鋒。
”

　　張繡與關羽激戰，本就氣皿翻騰，尚未恢複，聽聞三面受敵，就知道又中了徐庶之計。

　　“啊呀，氣煞我也……中計矣……噗……”張繡噴出一口鮮皿，渾身癱軟，倒下了。

　　張泉急忙攙扶住他：“父親，父親……”

　　張繡虛弱的睜開眼睛，緊緊抓住張泉的手：“伯清（張泉表字），你……你即刻接管全軍，帶領……帶領兒郎們撤退，想必……想必武成公已然到了……”

　　說完，将佩劍交給張泉，再次閉上了眼。

　　張泉緊張壞了，伸手探了探鼻息，這才長出一口氣，放心了。

　　三面合圍，張泉哪裡應付的來?在張氏幾名老家将的護佑下，帶領人馬倉皇敗退。

　　關羽、劉備等順利會師，合兵一處追擊張繡軍，一路上斬首無數，繳獲兵器、馬匹等物資不計其數。
可謂大獲全勝!

　　至此，朔水塢一戰，以劉備軍大獲全勝而告終。

　　韓炜所部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一步。
與張繡殘部彙合以後，退守高奴城内。

　　整個朔水軍，近五萬人，經過戰火的焚燒，如今馬步軍總共隻剩下了一萬多人。
還折了大将徐榮，張繡一病不起。

　　對于韓炜來說，這一次丢了朔水大營，可謂史無前例的慘敗。

　　沒等韓炜了解完情況，郭嘉這裡又送來消息，說徐庶與張飛棄守膚施城，往方陰縣而去。

　　韓炜看了看沙盤，說道：“劉備以退為進，固守方陰、清澗諸縣與朔水塢大營，此一條戰線可謂固若金湯。
為今之計隻等張楊所部與冀州顔良部盡快就位。
”

　　成公英看了看局勢，頻頻搖頭，說道：“公子，眼下形式極為不利。
若劉備軍轉攻晉陽，唯恐張楊抵擋不住。
”

　　韓炜一聽，突然想起了闇月司曾經上呈的消息竹筒。
内中言：張楊倨傲，與麾下諸将多有不合。
當年韓炜并沒有過多的在意。

　　想到此處，韓炜便多了一個心眼，萬一劉備利用這一點，也好有所防備。

　　即刻問道：“那張楊麾下現在是誰統軍?”

　　成公英言道：“晉陽校尉穆順。
”

　　“呵呵，他啊！
”韓炜笑了笑，又搖了搖頭。

　　穆順，三國之中虎牢關五虎之一。
其餘四人也是耳渲目染，分别為：潘鳳、方悅、俞涉、武安國。

　　這五人在虎牢關戰過華雄跟呂布，皆以戰死或戰敗告終，故而被戲谑稱為：“虎牢五虎”。

　　韓炜暗道：若是穆順倒也不必擔心了，他應該不會勾結劉備的，因為劉備是個窮比，他能給穆順什麼？

　　思量間，韓炜說道：“關于晉陽方面，孤會多加留意。
今日先議到這裡，孤去看看宛城侯。
”

　　散帳以後，韓炜匆匆趕往張繡處探望。

　　由于張繡硬接關羽一刀，被關羽那巨力震傷。
又急火攻心，傷了心脈，此刻已然是奄奄一息，堪堪廢命。

　　最關鍵的是，他覺得自己無顔面對韓炜，一心想要以死謝罪。
喪失了生的希望，焉能活的下去?現在張繡隻想再見韓炜一面，将愛子張泉托付給他，也好死而瞑目。

　　韓炜邁步進了張繡卧房，一進來，就覺得屋内冷嗖嗖的，讓人覺得很不自在。

　　張泉見韓炜來了，擦了擦眼淚，急忙拜見：“末将見過武成公。
”

　　韓炜急忙攙扶起來他：“伯清，好孩子，快起。
”

　　而後，張泉來到床榻前，扶起張繡，說道：“父親，武成公來看望您啦！
”

　　張繡再也不是意氣風發的“北地槍王”，此刻顯得格外蒼老，一夜之間，兩鬓竟然斑白。

　　他顫顫巍巍的說道：“武成公，武成公呐！
繡，罪該萬死，辜負公之重托，丢了并州重鎮朔水塢，還望公治罪呀！
嗚……嗚嗚……”

　　韓炜緊緊握住張繡的手，心裡說不出的難受，隻覺得鼻子一酸。
可他知道，自己卻不能流淚。

　　連忙說道：“伯錦不必悲傷，孤遲早會奪回來的。
你一定要好生将養，孤還盼着你重掌朔水軍呢！
”

　　張繡笑了，微微點頭，又頻頻搖頭，眼神渙散，嘴裡念叨着：“嗯，奪回來……奪回來……”

　　這正是：哀大莫過于心死，心死莫過于一笑。
希望破滅了，唯有哀痛之極，唯有一笑。

　　韓炜輕輕推了張繡一把，呼喚道：“伯錦，伯錦?”

　　此時，張繡對張泉說：“你先退下，為父有話對武成公講。
”

　　張泉分别對二人躬身施禮，然後退下了。

　　張繡突然扭臉，兩眼炯炯有神，笑道：“小師叔，還望小師叔看在同門之情，替我照顧泉兒。
若是可以，讓他回長安任個閑散差事，也好照顧家小不是?”

　　韓炜心頭一痛，他明白這是回光返照了。
陡然間，熱淚奪目看着張繡，點了點頭。

　　張繡釋然一笑，接着說道：“唉，這小子的百鳥朝鳳槍，隻練了個皮毛，若是可以，還望師叔再調教一番。
哈哈，我還記得當年，因為師父不曾傳授我鳳栖梧桐，我得知後怨恨多年。
适逢師叔傳我，我感念大恩。
今天我才明白師父為何不傳我，皆因我悟性不足，練不成呐！
哈哈哈哈哈……”

　　笑聲無比蒼涼，讓韓炜心中難受不堪，拍着張繡的手，陣陣安慰，可也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能聲聲歎息。

　　“師叔，我想念師父了……還有子龍師弟，還有素未謀面的師祖……我……咳咳……我妄稱‘北地槍王’呀！
有辱師門!有辱師門!”張繡嘶吼着，流下了不甘的淚水。

　　漸漸的，雙眼模糊了視線，随之圓睜。
緊接着，變得悄無聲息。

　　韓炜看着自己的手被張繡緊緊握住，不由得潸然淚下，而後看着死不瞑目的張繡，伸手拂過雙眼，說道：“師侄，走好!”

　　就此，北地槍王、宛城侯張繡張伯錦将星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