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就在閻柔獻火攻之計的第三天,風向發生了變化。
軍議散罷,閻柔撩簾出了大帳,還在糾結劉虞不采納火攻之計的事兒。
不知不覺便來到轅門處,閻柔擡頭看着大纛旗上鬥大的“劉”字,連連咂嘴。
突然,見大纛旗迎風飄揚,獵獵作響。
閻柔驚慌失措了。
蓋因東風改西風,順風改了逆風,風向一變,那戰局就會出現一邊倒的情況。
所以這就意味着公孫瓒若反其道而行之,用火計焚燒劉虞的大營,必勝無疑。
這跟多少兵馬無關,隻要火一燒起來,必然是人心慌亂,士氣急劇下降。
再有公孫瓒白馬義從何其精銳?劉虞手下這些養尊處優的郡國兵豈能抵擋?
想到此處閻柔心驚膽戰,本來烏桓人就不臣服,劉虞若再被殺敗,這些烏桓人還不趁火打劫先占領了遼東?
更别說讓公孫瓒占據各個咽喉要道,倒時候就算韓炜來援恐怕也要費盡周折,再次大動幹戈攻城略地。
放下這些都不說,不管誰勝誰負,幽州落入誰的手中,遭罪的還是幽州百姓。
閻柔自幼被囚在番邦受苦,他明白百姓太不容易了。
思量間,閻柔便起身往劉虞軍中大帳而去,他要勸說劉虞早做打算。
帳中劉虞斜着身子靠在帥案旁烤火,見閻柔又回來了,便問道:“公和,怎地又返回啦?
莫不是有事相告?”
閻柔鄭重其事的将風向改變的厲害關系又如此這般的講了一通。
劉虞不傻,他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即刻擂鼓聚将,重新升帳軍議。
不多時,文武魚貫而入,齊聚一堂。
劉虞不多贅言,徑直說道:“各營多備水源,謹防公孫賊子火計襲營,都速速準備去罷。
”
閻柔見狀,心中安穩不少,見諸将紛紛退去,便又對劉虞說道:“主公,倘若此戰敗了,當退往居庸城據守,那公孫瓒麾下皆為馬步軍,攻城之器匮乏;居庸城之西關,亘古之險,山峰夾峙,下有巨澗,懸崖峭壁,可為天險矣。
加之東連盧龍,退可守要塞;西屬太行山、常山,進也可跨山擊敵。
可謂兵家必争之地,主公切記!
”
劉虞頻頻點頭,牢記之後,言道:“有公和在此,吾心甚安呐。
”
“那在下先行告退,也回營安置了。
”閻柔告退了。
閻柔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公孫瓒絕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縱然是各營齊備水源,但恐怕不堪大用。
所謂:逢戰者,不慮勝,先慮敗。
閻柔作為軍師,還是相當負責任的,連劉虞戰敗的退路都想的周全了。
雖然有閻柔殚精竭慮,但各營的将校卻私下讨論起來,以鮮于輔的胞弟鮮于銀兄弟為首,不服氣閻柔。
鮮于銀率先開口:“哥哥,那閻公和當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這河離的甚遠,讓兒郎們一桶桶的挑,要挑到何時許?
他一句話不當緊,可把我等折騰夠嗆。
”
又有悍将齊周随聲附和:“二将軍說的是,那閻柔不過是一個蠻夷的俘虜,竟然獨受主公青睐,整日裡趾高氣揚,發号施令。
這軍師一職為何是他?
末将看魏攸魏長史就比這外族奴子強上許多!
”
尾敦、孫瑾、張逸、張贊等将領也都紛紛抱不平。
鮮于輔眉頭緊鎖,拍案而起,呵斥衆将:“爾等要作甚?
犯上作亂嗎?
對軍師如此出言不遜,傳到主公耳中,焉能有好下場?
先管好你們自己吧,這取水放火之事是主公下達的将令,爾等要違抗不成?
”
衆将見鮮于輔發怒,紛紛低頭不語。
鮮于輔接着說:“更何況,這公孫老賊若是趁機火攻,此戰危矣。
爾等速速回營準備,謹防不測,都速去安置吧!
”
見此事沒有轉機,衆将也就退出了鮮于輔的營帳。
可鮮于輔說歸說,各營的将領卻充耳不聞,該幹嘛幹嘛。
取水?
這麼麻煩的事兒,還是算了吧。
是夜,各營相安無事,毫無起火的征兆。
翌日,閻柔的告誡更是顯得那麼蒼白。
第二日,第三日,公孫瓒都沒有任何動靜。
這可好了,各營将校兵卒紛紛嘲笑閻柔小題大做,沒有什麼真本事。
對于此事,劉虞還特别安慰了閻柔,讓他不要放在心上,别跟一幫赳赳武夫一般見識。
閻柔自然明白,将相不和自古有之,壓根就沒往心裡去。
事情告一段落,可閻柔心裡卻惴惴不安,他盼望着這西風早日刮過去,如此便可脫離火燒營寨之險。
人力豈可勝天?
西風依舊。
畢竟閻柔不是諸葛孔明,可以呼風喚雨。
就算是,孔明也是借東風,還能有借有還?
西風不還,這下可愁壞了閻柔,他明白這是一定是公孫瓒有意為之,好讓劉虞營中放松警惕。
或者說,公孫瓒再等待一個契機,什麼契機?
那一定是等援軍,隻要火勢一起,裡外夾攻,踏平劉虞營寨彈指一揮間。
閻柔急匆匆再次向劉虞進言,可劉虞也不再緊張,還調侃閻柔是杞人憂天。
“公和啊,謹慎固然上佳。
可如今公孫瓒并無異動,哪裡來得火?
若真的有火,那就先燒了我。
隻待遒縣城中糧草耗盡,我軍便兵不皿刃,大獲全勝。
公和還是多多歇息,靜候佳音的好。
”劉虞兇有成竹的笑着說。
閻柔見劉虞也沒有了警惕之心,便歎了一口氣,退出了軍中大帳。
時至午夜,月黑風高。
帳外西風呼嘯,讓閻柔寝不能寐,翻來覆去,總覺着公孫瓒必來劫營。
閻柔披上大氅,準備出帳打探。
可風太大了,他探了一下腦袋,又縮了回來。
轉身坐在床榻之上,心中憂慮,時間難熬。
就這麼斜靠在榻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正當閻柔剛進入夢鄉,隻聽外面号角悠揚,戰鼓雷動。
閻柔睡眼朦胧,意識迷迷糊糊,可隐約就覺得隔着帳篷熱騰騰的。
驟然間,閻柔驚醒,大呼一聲:“大事不妙!
”
三步并作兩步,出了營帳。
隻見得火光沖天,宛若白晝一般。
緊跟着喊殺聲四起:“生擒劉虞,莫要走了劉虞老匹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