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章三把屠刀
這是一把繡春刀。
刀身狹長。
雪亮刀光下,看不清楚持刀人,隻能從那隐約輪廓推斷,持刀者是個身材極其瘦小的人。
或者是女人。
趙飒處變不驚,倒彈的方天畫戟長虹貫日,順勢頓地。
豎擋身前。
腳下塵土飛揚,身前火花四濺。
金屬切割的尖銳聲,讓無數人肌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強勢繡春刀,在長戟上留下一道新痕。
刀光湮滅。
持刀人就勢落地,站在趙飒身前兩米處,蓄勢待擊。
一寸長一寸強。
相比畫戟,繡春刀的短便是近身優勢。
趙飒沒有反擊,滿眼贊賞的看着這位持刀者,一身勁裝黑衣,烏黑長發被束紮成馬尾垂在兇前,一直拖到腳膝處,身姿隐約可見苗條,顯然束兇極很,兇前很是膨脹。
是位看似苗條的女子。
誰能想到,那狂野絕倫的一刀,竟是出自女子之手。
女子一手執刀柄,一手四指叩上拇指捏下而按刀身,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大意,盯着負手而立,方天畫戟插在身前的趙飒,輕聲而絕然的說。
“北鎮撫司北衛一所,千戶毛秋晴,請王爺去死。
”
趙飒笑了笑,“果然是你。
”
毛秋晴,在北鎮撫司所屬北衛裡,以其千戶的官階來看,當是掌控整個北衛的人物,但實際上北衛一所乃至于整個北衛,都是一名副千戶在把控。
但北鎮撫司三把屠刀,她列第三。
這位女子用刀大家神龍見首不見尾,尋常異人她根本不會現身。
也沒幾人知道,這位列屠刀之名的女子,竟比尋常女子還要矮一頭,仿如未及笄的豆蔻少女,隻是那膨脹的兇前衣衫在昭示着這是一位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女子。
矮小而兇大,卻不違和。
毛秋晴面無表情,重複先前話語,“請王爺去死。
”
趙飒搖頭,“你殺不了我。
”
毛秋晴眸子漸緊,“想再試試。
”
毫無預兆的,刀光又亮。
刹那之間,将軍墳前亮如白晝,隻見刀光不見人。
這一刀更狂更野。
雪亮刀光裡,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聽得一聲悶哼,刀光驟然湮滅,一道嬌小身影如風筝一般飄向遠處黑暗角落裡。
在空中灑落一片皿花。
塵埃落定時,顯出趙飒身影,雙手握戟依然不動如山。
天穹悶雷裡,驟響驚雷。
一道電光洶湧而下,撕裂長空,照亮觀漁城。
趙飒冷笑一聲。
長戟如電揮舞,在無數人口瞪目呆中,直接将那一道閃電擊潰。
閃電如流光四濺,湮滅無形。
擊潰了……
這還是人?
北鎮撫司成立十二年,世人大多知曉異人之事,眼前那個持戟白衣人,異人無疑,但擊潰閃電卻聞所未聞。
去歲的蜀中,前兵部侍郎徐曉岚劍劈十二道驚雷。
也無擊潰的神作。
這個男人卻直接将閃電擊潰。
這不啻神話!
然而驚雷不歇,天穹之上電閃雷鳴,又一道閃電洶湧而下。
異人不死,驚雷不止。
一道又一道。
整個雲州皆可見,觀漁城方向的天穹上,烏雲滾滾,一道又一道的驚雷自烏雲裡滾滾劈落,在天地之間拉出一道又一道的雪亮線芒。
如劍雨下。
趙飒長戟輕描淡寫破驚雷,神情略有落寞。
亦無人再上前。
于是這位在永安十二年浴雷殺出臨安城的白虎神将,再次踏步,欲要在觀漁城重演舊事,在他看來,雲州無人可阻自己。
一步踏出的同時,擊潰一道驚雷。
驚雷擊潰前的刹那閃耀之間,地上的一具屍首倏然間遞出一刀。
第二把刀!
這也是一把繡春刀。
刀出而無刀光,就如黑夜裡的毒蛇,悄無聲息的又陰險毒辣的直劈趙飒。
若非那一刹那的閃電,沒人會發現有這麼一刀。
這一刀無痕。
如神來之筆,來去無痕裡,卻在吞吐着猩紅獠牙。
這一刀不劈要害。
僅是就勢劈向趙飒腳膝處。
斷腳之虎,還能逃出高手齊聚的觀漁城?
不能。
趙飒終究是人,縱然是異人,也不是神。
而此刻剛剛跨步,又剛剛跨步離開地面,恰好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避無可避。
足見這一刀之陰險。
先是以毛秋晴吸引趙飒的注意力,逼得他不得不雙手握戟而引驚雷,再趁這麼一刹那的空隙果斷出手,謀劃之精密,幾無失手的可能。
長戟來不及回護。
但趙飒卻哂笑了一聲,在地支撐的腳猛然發力,以詭異而違和的姿勢一個前翻滾。
無光的繡春刀擦身而過。
手中長戟順勢撩起,自高空刺落。
快愈閃電。
噗的一聲。
鮮皿飛揚裡,這位盯準時機出刀的北鎮撫司高手悶哼一聲,便黯然氣絕,滾落到一旁的頭顱猶自睜大着眼睛,不可置信趙飒能躲過自己這一刀。
趙飒長戟支地,身影在空中翻落。
然而有驚雷在等他,更有一把緻命的刀在等他。
第三把刀!
北鎮撫司三把屠刀,北衛一所千戶毛秋晴,西衛一所副千戶趙鑄,兩人名列二三。
第一把屠刀在北鎮撫司總衙。
是大涼最令人恐懼的酷吏。
此人并不神秘,永安六年被北鎮撫司招徕,自此臨安周邊每年都有異人死在他手上,這數年間,死在其手上的異人極其親屬,不下數百人。
他在臨安還有一個職責,挂職刑部天牢主事和北鎮撫司刑牢主事。
據說,這是北鎮撫司招徕他的條件:滿足虐殺人的變态心理。
兩大天牢裡慘死在他手上的刑犯數不勝數。
永安六年,臨安有位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因寫了反詩諷刺女帝,也被短暫關押在,結果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刑部天牢裡。
驚動了大理寺和刑部尚書。
驗屍之時,讀書人的女兒看着面目全非四肢、五官不全,甚至連香火本錢也被切成了片的父親,哭得死去活來。
後來趙信出面,找到女帝陛下。
女帝需要這位酷吏,于是按捺下心頭殺意,讓讀書人那個無罪又有一身不錯刀法的女兒進入了北鎮撫司,又将其全家流放,這才将此事摁了下去。
但那件事後,臨安人提起這把北鎮撫司屠刀,都會不寒而栗。
可止小兒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