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範同之後,趙桐舒、錢仲等人也接踵而至。
與範同、顧章相同,後來的這些人亦皆被擋在門外,不得而入。
大家都是聰明人,誰都不願無故去得罪一個未來成就不可限量的國子監生,一時間竟無一人再上前叫門。
一桌八人,十桌八十人,此刻全都立在知味軒的門前,遠遠望去,很是壯觀。
同時,這麼多人甘願在門前排隊,也造成了知味軒生意興隆的某種假象,間接宣揚了知味軒的名聲。
魏元忠站在窗前,透過窗戶的縫隙看着外面的人群,剛剛他還真的很擔心,怕這些本地的公子哥會不管不顧地沖進來,現在可沒有根福在店中鎮守,真要亂起來,他一個小書生鐵定隻有挨揍的份兒。
“還好,這些人都還顧着某的監生身份沒敢胡來,否則今日必是一場禍事。
”
眼看就要到了正午,魏元忠的心氣稍暢,他知道最難的這一關算是過了,隻要今日的規矩一立,日後知味軒的路就好走多了,同時他這個酒肆夥計也會輕松許多。
唯一可惜的是今日的這般場面,李豐竟然缺席,沒能看到他魏某人是如何威懾群雄并一舉定乾坤的。
否則,李豐斷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小視他這個國子監生的身份。
太陽升至當頭,午時已至。
魏元忠輕整衣衫,調整心緒,緩緩邁步到門前,“吱啞!
”一聲,店門打開,上百雙眼睛同時向他盯來。
魏元忠擡眼觀瞧,除了昨日預定的那十位公子,還有許多生面孔,大家擠攘在一處,見店門打開,都想一湧而入,齊齊向門口處靠近。
“大家肅靜!
”魏元忠毫不怯場,沖着衆人高聲叫嚷:“今日鄙店隻招待十桌客人,昨日沒有提前預定的尊客就不必在這兒耗着了,提前跟各位說聲抱歉,諸位請回吧。
”
“想要在鄙店用餐的尊客,明日請早,或是稍後提前預約,預約的方式都挂在店門前,稍後諸位可自行參閱……”
一大波廣告強勢插入,過了好一會兒,魏元忠才躬身向範同等人伸手請道:“下面請已經預定過的尊客有序入内。
”
“先跟諸位告罪一聲,鄙店掌櫃有事纏身,今日不能親至。
接下來将由在下來為各位尊客準備餐食。
”
把人請到店内,分批坐好之後,魏元忠才将李豐不能來的消息放出,頓時店内衆人一陣嘩然。
魏元忠沒有理會他們,直接擡手一指櫃台上方的小黑闆,道:“這上面書寫着的是今日的菜單,有興趣的尊客現在就可以點餐了!
”
“羊肉泡馍――一貫!
下面,沒了?
!
”
“這算什麼,就一道菜?
!
”
“東坡肉呢,糖醋魚呢,脆皮豆腐呢?
”
底下的十桌客人一下就炸了,平白在外面等了那麼久,本來心氣就不順,沒想到好不容易進來了,知味軒竟還給他們來這一套。
正主不在也就罷了,就整了一道菜出來算什麼,逗他們玩呢?
錢多錢少他們不在乎,但是現在,他們感覺自己的臉面被人給掃了,而且還是一掃再掃。
“啪!
”
魏元忠猛地一拍桌子,聲音極為硬氣:“肅靜!
某再說一次,想吃的留下,不想吃的現在就可以退錢走人,在下絕不強留!
”
刷!
下面徹底安靜了下來,很多人都被魏元忠這種毫不畏縮的勁頭兒給震住了,在這種情況下說話還能這麼有底氣,不是裝腔作勢就是兇有成竹,而魏元忠很顯然就是屬于後者。
難道這個羊肉泡馍還有什麼玄機不成?
範同一擡手,交待道:“這個羊肉泡馍,給某來十份先嘗嘗鮮!
”
其他人皆在觀望,并沒有急于表态。
跟範同不同,他們這些人全都沒有真正地品嘗過李豐滿的手藝,對知味軒的菜品心中并沒有一個較為直觀的概念。
他們此來,好奇心更多一些,遠沒有範同那麼自信。
一貫錢是不多,但若因此而成了冤大頭,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料,丢人!
“好嘞!
範公子您稍等!
”
魏元忠面現笑意,現在他也開始有點兒理解為何掌櫃會這麼待見範同了,人家根本就不把錢當回事兒,實在是太配合了。
雖然就算是沒有人應聲響應,魏元忠也有辦法可能将所有人都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裡,但是那種方法遠不如客人主動點餐來得自然。
站在櫃台前,魏元忠不着痕迹地把他剛剛準備好的一碗羊肉泡馍又偷偷地塞到了桌子下面,這碗被他用油紙密封好的羊肉泡馍就是他的後手,現在用不着了。
轉身進了後廚,廚房内的爐火還在熊熊燃燒,湯鍋内咕咕咕地冒着熱氣,一股熟悉的鮮香傳至鼻端,讓魏元忠忍不住又吞了口口水。
哪怕今天上午他已經連着喝了三大碗,卻還是止不住肚子裡的饞蟲對這碗羊肉泡馍的向往。
“實在是有點兒忍不住啊,一貫錢一碗,便宜那些人了!
”
魏元忠忍不住輕聲感歎,若不是李豐滿下了死命令,他巴不得外面那些人全都走光走淨,那樣他就可以自己獨享這兩鍋羊湯了。
熟練的切肉下料,沒有三兩分鐘,十碗羊肉泡馍就已烹成,魏元忠将它們放在托盤托起,正式開始上餐。
“範公子,您要的十碗羊肉泡馍,請慢用!
”
将十碗羹湯在範同的桌前擺好,沒有過多的解釋,魏元忠直接又退回櫃台,靜靜地等待着下一波的點餐。
範同低頭瞧看,臉上不由有些失望。
碗中的羹湯,其實就跟普通的羊肉湯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裡面多了一些浸泡着的面疙瘩而已。
就這,也敢賣一貫錢一碗?
“嗯?
這羊湯怎麼……一點兒也不膻?
!
”範犁就坐在範同的旁邊,在他的面前也同樣擺放着一碗還冒着熱氣的羊肉泡馍,此刻他正一臉驚奇地低頭在湯碗上不停地輕嗅。
範同聞言亦是一愣,若不是範犁提醒,這一時半會兒的他可能還真就把這個膻氣給忽略了。
這碗以羊肉為主料做成的羹湯,竟然真的沒有一點羊膻之氣!
何其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