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根福肩上背着一個布制褡裢,滿面歡喜地跟着李豐滿走出了望江樓的大門,褡裢裡面鼓鼓囊囊,放滿了銅錢。
足足有三十貫,是昨天從劉郎中那裡得來的十倍!
自來到這涪川縣之後,根福已經有好久都沒有見到過這麼多的現錢了,心中難免有些激動。
看着李豐滿在前面不緊不慢地邁着步子,跟沒事兒人一樣,仿佛剛才他們經曆的那些事情完全都沒放在心上,三十貫錢,也完全沒有看在眼裡。
根福的眼睛裡面寫滿了崇拜,李豐滿瘦弱削薄的身形在他的心裡面不斷的膨脹變大,威猛非凡。
“少爺真是太厲害了,這才一個上午的時間,不費吹灰之力,他竟然又白賺了三十貫錢!
”
“不過話說回來,那隻‘叫花雞’還真是香,一端出來,熏得整個望江樓都是醉人的香氣,現在想想都還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也難怪那個劉萬山直接就開出了三十貫的高價。
”
一想到剛剛吃到的那隻“叫花雞”的雞小腿,根福的口水再一次忍不住地流了出來。
從小到大,從長安到黔州,他還從來都沒有吃到過這麼香的雞肉。
肉酥皮嫩,色澤郁金,每塊肉,每一根骨頭,仿佛都充滿了迷人的味道。
嚼在嘴裡,口齒生香,咽入肚中,腹内盈盈。
口腹之欲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種此生不負的幸福感由心而生。
這就是美食的魅力,極緻的美食可以給人帶來極緻的滿足感與幸福感,剛才在酒樓内,整個二層的食客,幾乎是在瞬間,就全都被那隻“叫花雞”給徹底征服,對李豐滿的态度更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由之前的鄙夷、憤怒與不屑,全都變成了驚奇、欣喜與感激。
如果沒有李豐滿今日的無私奉獻,他們可能這輩子都無緣嘗得這種極至的美食。
每個人都開口向李豐滿道歉,紛紛承認李豐滿之前說得不錯,他們确實是一群可憐的夏蟲,一群沒有品嘗過真正美食的井底之蛙。
吃過“叫花雞”之後,他們才知道什麼叫美味,才知道李豐滿之前為何會說望江樓的酒菜難以下咽。
事實上,有那隻“叫花雞”珠玉在前,他們再回頭去看望江樓的那些普通菜色時,也已是再無味口。
這也是劉萬山為何會一口敲定要将李豐滿那張食譜高價買斷的原因所在。
如果他今日不把菜譜買到手,以後還有誰會再來他這望江樓裡吃飯?
一道新型美食的出現,足以改變一座酒樓的命運,做為望江樓的掌櫃,劉萬山很清楚“叫花雞”的份量與價值。
同時他也很慶幸李豐滿今天來的是他望江樓,而不是别的其他同行那裡,否則的話,他望江樓在涪川縣内第一酒樓的位置很有可能就要易主了。
“根福,怎麼那麼慢,還不快點兒跟上!
”
李豐滿不耐地在前面催促,根福應了一聲,小跑着追了上前,殷切地嗡聲向李豐滿問道:“少爺,咱們這是要回去嗎?
”
“着什麼急?
現在既然有了本錢,自然是要去找個合适的店面,老爺我也不能老在家裡閑着吃白飯,怎麼也要找點兒事做不是?
”
根福一怔:“少爺你這是要做生意?
!
”
“怎麼,不行嗎?
”李豐滿随即反問。
根福叨囔道:“我倒是沒什麼問題,反正不管少爺要做什麼我都跟着就是了。
但是我爹那裡可能會有些問題,他老是說經商是賤業,少爺的身份尊貴,哪怕是餓死也不能這麼作踐自己。
”
“哪那麼多廢話,我是老爺還是你爹是老爺?
我決定的事情你爹他敢違背嗎?
”李豐滿身上王霸之氣一震,逼得根福喏喏說不出話來。
李豐滿輕哼一聲,斜眼睥睨,什麼賤業不賤業,老子靠本事吃飯,哪裡賤了?
這個老富貴兒也真是,窮得連飯都快吃不上了還在那裡瞎講究,愚昧而又固執。
李豐滿信心十足,說到底他還是李家的一家之主,真決心要開店經營酒樓,老富貴兒也阻攔不下。
“三十貫錢,能買下一個像樣點兒的店面嗎?
”這才是李豐滿現在該考慮的問題。
根福果斷搖頭:“在鬧市少爺就不要想了,聽說一個簡單的門面,光是一年的租金就要三五十貫,更别說是買了。
”
“如果少爺實在不想租賃,真想要買一間,可以去西市。
那裡距離咱們府上不遠,三十貫,完全可以買下一間不錯的商鋪。
”
李豐滿果斷點頭,一揮手:“那咱們還等什麼,走着!
”
半刻鐘之後,站在西市的大街上,李豐滿興緻勃勃。
這裡确實很冷清,大中午的,街面上竟然沒有多少行人,飯店要是開在這裡,一般人可能連半個月都堅持不了就得歇菜。
這個地方唯一的優點就是,房價便宜,臨街的商鋪隻要二十幾貫就能随便挑選,而且面積還不小,相當的寬敞。
不過即便是這樣,也是十鋪九空,零零散散,并沒有多少商家入駐。
李豐滿特意挑了一處離家近且排面寬敞的小店,裡面有三間房,原本就是一家倒閉掉的小酒館兒,裡面的裝飾不用大改,可以直接拿來使用,倒是可以節省去不少的時間。
交錢畫押,拿了房契,隻要李豐滿願意,随時都能入駐開業。
三十貫錢,直接用去了二十五貫,根福肩上原本鼓囊飽滿的褡裢,一下就幹癟了下來,根福一個勁兒的心疼,心裡不止一次地非議李豐滿這種敗家行為。
在這種地方開飯店,完全就是在拿錢打水漂,後悔了想撈都撈不出來。
他現在已經開始後悔帶李豐滿來西市了,如果讓他爹知道這件事情是他在背後慫恿,一頓胖揍肯定是跑不了了。
“這件事情,暫時不要跟家裡人說,尤其是你爹,不要讓他知道。
”回去的路上,李豐滿特别向根福交待道:“我不是怕他,本老爺天不怕地不怕,隻是暫時還不想跟他攤牌而已。
”
“還有,剩下的這五貫錢你也要找個地方放好,千萬不要再被你爹給收羅了去。
這是咱們日後開店的辦工經費,你以後能不能吃香喝辣,每頓飯都有雞腿吃,就全指着這些本錢了。
”
根福連連點頭,這種一定會挨揍的事情,借他倆膽兒他也不敢主動去跟他爹坦白,找揍麼不是?
至于吃香喝辣,每頓飯都有雞腿什麼的,根福已經不敢去想了。
在這麼冷清的街面兒上開酒館兒,不把老底兒全賠進去,就是萬幸了。
隻希望以後東窗事發的時候,老爺子揍人的時候能夠輕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