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老牛拖車很慢了,人家疾馳起來,那也是說不出的威力。
威力之大,街人個個驚懼地跌坐在地,動也不敢動彈,街道兩邊的店鋪吓得輕輕地掩上門,攤販悄聲無息躲在攤下發抖,路人腿軟有的還有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埋頭狂走的杜子彬也聽到了身後重重的腳蹄聲,他回過頭,祁初聽一聲嬌呼,突地撲進他的懷中,緊緊圈住他的腰,“杜大人,本官……害怕。
”
杜子彬被奔跑的驚牛、懷中的祁初聽把酒全給吓醒了,他忙不疊地要駁開祁初聽的手臂,“祁大人,快别這樣,街人都在看呢!
”
“不,不,本官不敢。
”祁初聽的手勁說不出來的大,禁锢着他的腰身,任他怎麼掰也掰不開,她還煽情地一個勁地哆嗦着。
驚牛仍按時速一百碼的速度往這裡奔來。
雲映綠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投揚起的灰塵,“它……它的方向直奔我們而來?
”
秦論苦笑:“好象是的。
”
她扭過頭,看看秦論,一身的紅袍在陽光上閃爍着閃亮的豔光,她眼前一黑,耳邊回響起一首舉世聞名的曲子《西班牙鬥牛曲》,在空曠的廣場上,鬥牛士身披金色的鬥蓬,手持紅布,兩眼警覺地看着一頭牛角倒長的瘋牛,一邊舞動紅布,一邊慢慢後退。
牛在嘶叫,在前進,然後發動急攻。
她突地打了個冷顫,緩緩轉過身,顧不得記仇,想喚杜子彬幫忙,但在看到那一雙站在街頭緊緊相擁的男女時,放棄了。
“秦公子,你會……一點武功嗎?
”她頭也不回地問道。
“不會!
”秦論頭上的汗如雨滴,尋思片刻,朝她笑着道。
“那麼前面有河還是有巷?
”逃跑總得有個地方去。
“前方就是護城河。
”
“秦公子會遊泳嗎?
”
秦論苦澀地一笑,“我不會。
”
雲映綠臉色一下垮了,那頭牛揚起的灰塵如此之大,力量一定不小,體積也很龐大,如果那樣沖過來……“秦公子,把你身上的紗袍脫給我。
”她鎮定自若地說道。
“映綠,你想幹嗎?
”秦論輕聲道。
“我不是想非禮你,快點!
”她的聲音急促起來,頭皮微微發麻。
灰塵已經嗆到了她的鼻梁。
秦論微地沉吟,盡量不大幅動作地脫下紅袍,卻不遞給她。
雲映綠試探地問:“秦公子,你想起應付的辦法了嗎?
”
秦論搖頭。
雲映綠眼一閉,劈手搶過紅袍,披在身上,轉身就往護城河跑去。
“映綠,”杜子彬看到了,低叫道:“你在做什麼?
”
雲映綠沒有回答,隻是奮力地跑着。
後面的驚牛在快靠近秦論時,突地改變方向,追着前面的那抹紅,奮勇追去。
杜子彬面皮一抽,祁初聽也驚得瞪大了眼。
街邊一家店鋪中,幾個手持大刀的男子,盯着驚牛,腿直打抖,無人敢向前。
雲映綠沒有裹足,卻也是一對纖足,況且又穿着羅裙,用了力也邁不開腳步。
雲映綠跑得氣喘籲籲,覺得牛的蹄聲就在耳邊,渾身寒氣直豎。
護城河就在前方了。
不是久旱無雨,護城河河水降低了許多,水流為何還這麼湍急呢?
雲映綠不敢多想,眼一閉,直直地從河岸,奮身往下一躍。
她會遊泳,可是沒學過跳水。
這河岸與水面落差怕有十多米,好一會,她才落到了水面,而在這之前,已經有一個龐然大物先行跳了下來,濺起沖天的水花,一下就把她淹沒到河底。
水流刮起了她身上的紅袍,驚牛遇水,情緒已經平穩,看到紅袍越飄越遠,慢慢地潛着水,追逐而去。
雲映綠深吸一口氣,從水底浮上水面,衣裙纏繞着她的雙腳,她不太好動彈,但劃到岸邊不成問題的。
“啪!
”又是一記大大的水柱冒出。
“映綠,映綠……”秦論被水嗆得直咳,還在奮力搜尋着她,兩隻手在水面上揮舞着。
喊了幾聲,他突地沒了聲音,雲映綠揉揉眼睛,看到水面上沽沽冒出一串水珠,挫敗地歎了口氣,轉身向水珠遊去。
手一伸,拉住正在下沉的秦論。
明明不會遊泳,還往下跳,這不是添亂嗎,逞什麼英雄。
溺水的人哪怕是遇到一根稻草,也會死命地揪着。
秦論用力纏住雲映綠的手臂,他的身子沉,雲映綠力氣又弱,兩人象在水中厮纏着,不一會,雲映綠感到體力不支了,她擡眼看向岸邊,想看看有沒見義勇為的好漢出手相救。
岸邊,站着的人到是不少,但是好漢不多,大部分是婦孺之流。
杜子彬與祁初聽也在其中,兩人仍緊擁着。
杜子彬臉色通紅,祁初聽嬌柔怯弱。
雲映綠閉了閉眼,感到心裡有種感覺消逝得無影無蹤了。
“雲太醫……”突然,一個人影從人群中擠了過來,眨眼之間,已如燕子般掠到了水面。
“江侍衛……”雲映綠激動得快要哭出聲來了。
江邊臉色凝重,沒有多說話,沉入水中,隻手撈起秦論,另一隻手托了雲映綠一把,把她推上了河堤。
雲映綠緩緩站起身,一身的衣裙盡濕,女子的曲線婀娜清晰,有位好心的老婦人從籃子中拿出一件破舊的外衣替她披上。
雲映綠到不在意這些,秦論喝了太多的水,已經昏迷了,她緊張地讓人群退後,讓江勇把秦論放平,她解開秦論的衣衫,露出兇膛,奮力地一按他的腹部,一股水柱從秦論的口中冒出,她接連幾次,又擊打幾下他的心口。
秦論慢慢睜開了眼睛,咳了起來。
雲映綠扶起他,替他拭去嘴角的髒污,發覺髒污中帶着鮮紅的皿絲,她擡起秦論的手腕,按住脈搏。
臉色突地變色,秦論的脈向用氣若遊絲來形容不為過,恍似病入膏肓,可秦論看着除了清瘦,其他還好。
這到底是什麼現象呢?
“秦公子,你還好嗎?
”她溫和地問道。
秦論虛弱地一笑,“映綠,你對我……真好。
”
“别說話,保持體力。
秦公子,你的身體……我需要請宮裡别的太醫幫你好好地診治下,不然會出大事的。
來,可以站起來嗎?
”她咬了牙,想扶他起身。
江勇上前扶起了秦論。
“我的身子我有數,不會出大事的。
這位壯士,謝謝你!
”秦論抱拳向江勇道謝。
江勇一張冰臉,目無表情,“我是奉旨保護雲太醫的,救你隻是順便,不必道謝。
”
“江侍衛,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雲映綠拂着額頭的濕發,問道。
“我從來不會離你太遠,不過,為了不影響你約會,才沒顯聲。
”
雲映綠淡然地笑了笑,“那幫我把秦公子送到藥莊去吧,溺水後,人要靜躺一會。
”
“藥莊離這裡很遠,不如去前面的伶雲閣坐會,換身衣,喝杯茶,休息一下。
”一直旁觀的祁初聽松開了杜子彬,插嘴道。
杜子彬低頭看着手臂上被扼出來的兩道紅印,俊眉擰得緊緊的。
“伶雲閣?
”秦論和雲映綠一聽到這個名字,一個臉露恐懼,一個臉露厭惡。
“怎麼了,好奇本官這樣的人怎麼會去伶雲閣?
”祁初聽輕笑,“那伶雲閣其實是本官的兄長開的,咱們過去,是借個地方歇息會,你們别動歪心思就行了。
去嗎,杜大人?
”
杜子彬深究地凝視着他,點點頭:“去啊!
”
雲映綠聽了他這話,心又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