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
容氏
姜錦本來看着大皇子表演,心中很有點兔死狐悲之感,哪裡想到大皇子号哭了一會兒,便朝着自己身上來了。
“七弟妹,這事你可得給我個交代!
”
姜錦看着大皇子紅通通的眼睛,“大哥這話我怎麼不是很明白呢。
”
“事情的經過我都聽說了,你是怎麼挑撥大嫂和定南伯夫人鬧起來的!
”大皇子看向皇後和劉德妃,“還請母後和母妃給我做主啊!
”
姜錦看向皇後,心中方才明白皇後為什麼之前就要把基調給定了下來。
劉德妃也看向皇後,然後又看了一眼大皇子,今兒這事她沒打算再扯到姜錦身上,壓下來三皇子就挺好了,若是以一對二,隻怕局勢容易反轉。
然而大皇子顯然不這麼想,再說這個事情上,姜錦也的确不能說全然沒有責任,畢竟要不是她多那一句嘴。
姜錦想了一下便道,“大哥說的是,我的确不該和大嫂打那招呼的,但一句話鬧到如今這情況,我可是萬萬沒想到,也萬萬不想看到的。
”
聽了姜錦的話,五皇子妃沒忍住,差點笑了出來,不過大皇子妃還在裡面搶救,她也不能表現的不莊重,隻好低下頭來掩飾。
高皇後則是淡淡的道,“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怪這個怪那個,别的兄弟姐妹也不會跟你計較,但眼下你媳婦還在内間,你也莫要太鬧騰了,不然驚擾了病人可就不好了,或許你進去瞧瞧?
”
姜錦懷疑大皇子夫妻的感情半真半假,高皇後則是根本就不怎麼懷疑。
大皇子這号哭了半天了,又指責姜錦,都沒想着過去看看大皇子妃,若真是夫妻情深才有鬼呢。
劉德妃倒是比大皇子又要精明的多了,眼見着大皇子張口要拒絕,忙道,“你過去看看吧。
”
皇後的人盯着,大皇子自然是沒什麼可能做手腳,但是都裝作夫妻情深了,自然要做出一副夫妻情深的樣子來。
大皇子其實心裡有點忌諱的,怕女子小産身上沾了晦氣,而且他多少有點心虛,擔心萬一大皇子妃真死了,記住了他的臉變成了厲鬼來找他。
因此他雖然進了廂房,卻并不往前靠,聞着内室的皿腥味兒,便隻站在隔間的門口,說了幾句好聽話。
姜錦聽見了那半真半假的哭聲,心裡甚至可憐起來大皇子妃了,婆母想要她的命,丈夫也指望不上,平日再怎麼飛揚跋扈,又能如何?
門口的蕭顔這會兒也知道了大皇子朝着姜錦發難了一回,雖然知道姜錦應付過來,皇後也幫姜錦說話,到底還是有些擔心的,便讓人去禀報他和五皇子過來問候的消息。
“五殿下和七殿下得知了消息,都親自過來探望,如今在外面候着呢,又請大殿下放寬心,吉人自有天相。
”
皇後看了一眼姜錦,微笑了一下道,“難為他們兄弟倆個了,他們大哥心情正不好呢,正需要他們過來寬慰。
”
說完,她便讓宮女問在隔間站着,堅決不進入内室的大皇子,“你五弟和七弟過來探望了,你還過去看一眼他們嗎?
”
大皇子是打從心底看不太上蕭顔和五皇子箫容的,一個是他母妃阿貓阿狗一樣養大的,現在還跳的挺高跟他争奪皇位,另一個是沒什麼志氣的草包,和他也不親近。
然而他更不願意面對在生死邊緣的大皇子妃,更生怕被記恨上了,便連忙幾乎非常迅速的轉過身來出了廂房。
“五弟七弟這麼講義氣,我自然也不能忽視了他們。
”
說完他就去外殿見蕭顔和笑容兩個了,此時便是三皇子妃心裡都懷疑起來大皇子夫妻感情如何了。
講真的,便是三皇子姬妾也不少,自己生長女難産的時候,也是急的團團轉,站都站不穩了。
不過三皇子妃又有點小小的嫉妒,嫉妒五皇子和七皇子過來探望,他倒沒那麼傻認為五皇子和七皇子是為了探望關心大皇子妃,這明擺着是為了自家王妃來的。
别人丈夫都來了,唯獨三皇子不見蹤影,三皇子妃一方面擔心留下口碑,一方面也有點泛酸,便暗示身邊的侍女出去送個信兒。
然而還沒等到三皇子過來,太醫就宣布人暫時沒事了,就是得好生将養着。
皇後看了一眼劉德妃,卻見劉德妃看向廂房,她就笑了,松了口氣道,“好歹人是保住了,德妃你回頭得把大皇子叫了來說說他,這媳婦兒可得好好照顧,莫要鬧的自己懷孕都不知道,真再出了事,我可要問他的。
”
這話就有點明着敲打劉德妃的意思了。
皇後當然不希望大皇子換老婆,一方面再生變故,她還要再花心力去掌控局面,另一方面好歹也是條人命,雖然大皇子妃的做派,手上也不是沒沾過皿。
劉德妃卻也毫不畏懼,隻管笑道,“皇後娘娘說的是,這小兩口子也太粗心了點。
”
兩人對視了一眼,皇後便帶着人進去看大皇子妃,大皇子妃失皿過多,臉色還是很蒼白的,唇上也沒什麼皿色。
皇後問了一回太醫,得知如果将養的好,人也無事的,還是松了口氣。
姜錦倒是稍微有點心事,畢竟今兒這事,也是她多了一句嘴引起來的,雖然大皇子妃也是幾次給自己添堵。
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是真萬萬沒想到,劉德妃心腸之歹毒也是她完全沒想不到的。
因此雖然衆人一起進了内室,她還是故意留在最後,提醒了大皇子妃的貼身丫環一句,“說起來大嫂這事也不是小事,也不知道威遠伯夫人知道了有多心疼呢。
”
大皇子妃這個性格在那裡,想來在家也是被寵愛的,姜錦雖然沒法明說劉德妃包藏禍心,畢竟這種沒什麼證據,但是提醒一句,讓大皇子妃通知下娘家還是可以的。
大皇子妃母家也不是小戶,雖然是個伯爵府,但權勢比起之前的定南侯府隻高不低。
定南侯這人做事雖然思慮的多,但并不果斷,反而經常有些瞻前顧後的不說,還經常反悔,難免給人些反複無常的印象。
加上他娶妻的時候,也是看中了王貴妃得寵,裙帶關系多少被一部分鄙視,因此在朝上定南侯之前并沒多少威望,還是陸齊林立功之後方才有了比較大的話語權。
當然,現在定南侯變成了定南伯,并且在家摳腳,就更比不得威遠伯府了。
姜錦多了這一句嘴,一方面是提醒大皇子妃别太傻,另一方面更是暗搓搓的提醒一下劉德妃别太嚣張。
劉德妃雖然狠毒,但是大家都不是傻的,若日後這事不洩露就罷了,要是洩露出去,也足夠把大皇子給徹底拉下馬的。
果然等姜錦出去,劉德妃似笑非笑的看了姜錦一眼,“我沒想到你對你大嫂還挺關心呢。
”
姜錦笑道,“德妃娘娘這話說的,我對大嫂再關心,還能比得上您更關心?
”
劉德妃連她自己親兒媳都能毫不猶豫的下手,姜錦可不認為她會對自己網開一面,因此反而也不退讓了。
劉德妃見着姜錦笑意盈盈的樣子,發現自己真是小瞧了這個賣包子的,然而也不好反駁,便冷笑了兩聲道。
“我自是比不上皇後娘娘運氣好,有這麼個好兒媳。
”
姜錦笑道,“同為皇後娘娘的兒媳婦,我是不能跟幾個嫂子相比的。
”
戳痛點誰不會啊,劉德妃不就是說七皇子巴結上了皇後麼,但事實上,大皇子難道不是皇後的兒子?
宗法上,庶子嫡子可都是正室的兒子呢。
劉德妃本來今天想借機嫁禍皇後和三皇子沒成功就一肚子惱火,此時被姜錦堵了一堵,更是氣的臉色發白。
然而她也拿姜錦沒什麼辦法,隻狠狠的瞪了一眼姜錦,“我沒想到姜氏你還挺謙虛。
”
姜錦笑道,“那是我對自己認識很清楚啊,人啊,總要擺清楚自己的位置。
”
劉德妃本想再駁斥回去,然而一想自己和一個曾經當垆賣包子的比嘴皮子,簡直給自己找不痛快,便一跺腳走了。
三皇子妃還沒走,在旁邊見着這一出戲,對姜錦簡直是佩服了。
“弟妹這風格可真讓我羨慕,反應真快。
”
三皇子妃性格有點軟弱懦弱,以前被劉德妃和大皇子妃給說過幾次,最多也隻是氣的哭,還不如她婆婆王貴妃有戰鬥力呢。
現在瞧見姜錦把劉德妃給氣跑了,她心裡是真真十分佩服,情不自禁的走的離姜錦近了幾步。
姜錦笑道,“三嫂日子過得舒服,自然不用嘴皮子那麼利落。
”
三皇子妃搖了搖頭道,“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弟妹這性情,我是拍馬也比不上了。
”
三皇子妃心裡其實還有點别的擔心,三皇子日後若是上了位,真憑自己的手腕能坐得穩皇後的位置嗎?
隻是這話卻是不能跟姜錦說了,她和姜錦兩個出了宮院,就見着皇後還在等着他們,一時有點詫異。
皇後笑道,“折騰了那麼久,午飯也沒吃好,都上我那裡吃點點心。
”
姜錦聽了這話,高興的笑道,“這自然是好的,除了點心,我還想着母後那裡的好茶呢。
”
“你倒是真挑嘴兒,好茶葉也少不得你的,等會兒出宮時候讓人給你包上半斤。
”
三皇子妃見姜錦和皇後說話很親熱,想到三皇子希望自己和皇後打好關系了,便也想多幾句話,但她一則和皇後關系尋常不是一日兩日,二則本來就嘴笨,也隻說了兩句歡喜就沒什麼話說了。
一行人都上了步輿,等到了皇後宮中,姜錦是萬萬沒想到皇後拿出來待客的點心是自己送過去的壽桃包。
當然也有玫瑰糕菊花餅之類的,但要最廣受歡迎的還是姜錦秘制配方的壽桃包,松軟香甜,個頭也不似外面那種壽桃包那麼大,還有濃郁的奶香,配上好茶,真真是享受。
連情緒有些緊張的三皇子妃心底也平靜下來,五皇子妃和姜錦稍微熟稔點,便厚着臉皮問姜錦要方子。
姜錦笑道,“問我可沒用,得問母後,這方子我可進上了。
”
皇後指着姜錦笑道,“你個慣會偷懶的,多說兩句話又能怎樣?
我偏讓你告訴他們幾個。
”
姜錦笑道,“活總不能白幹吧,那茶葉我要雙份兒的。
”
皇後點頭,“準了。
”
說完她也忍不住笑起來,姜錦便也沒隐瞞,把方子給了三皇子妃和五皇子妃兩個。
其實味道确實是不錯,這種口感是挺接近蛋糕的,不過是那種蒸蛋糕,姜錦用的食材又真材實料,配比選材火候都十分注重,比起前世賣的那種蒸蛋糕要好吃的多了,比起傳統的壽桃包要清爽的多。
所以真不奇怪大家都挺喜歡這種壽桃包的,便是姜錦自己,也覺得非常不錯,之前看見宴席上的宮廷壽桃包的時候還有點惋惜呢。
不過這邊正說着閑話,那邊蕭顔就找過來了,皇後還不了解蕭顔那點心思,便笑着讓衆人散了各回各家。
姜錦果真拎了一斤茶葉回去,蕭顔瞧見她,見她神色和悅,先松了口氣,道,“今兒這事鬧的,大哥兩口子也是讓人無語,橫豎沒牽扯到你就好。
”
姜錦歎口氣,“誰說不是呢,就是不知道大嫂能不能夠逃過一劫了。
”
蕭顔卻不看好,道:“你不知道,當初大嫂可是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給大哥的。
”
姜錦有點詫異,“那豈不是又一個長甯郡主?
”
說起來今兒她還見着長甯郡主了,長甯郡主人是憔悴了不少,眼角皺紋都出來了,雖然還是挺美豔,但是這種美豔更多是因為妝容服侍,并沒有當初姜錦最早見她的那股精氣神了。
不得不說,糟糕的婚姻給人的打擊的确是巨大的,不過長甯郡主看着倒是比之前氣度平和了點,大約還是會慢慢調整過來吧,畢竟她還年輕。
想到這裡,姜錦對自己的婚姻也有了那麼一點擔心,長甯郡主和大皇子妃這些人還有強勢的娘家呢,她隻有自己。
想到這裡,姜錦歎了口氣靠在蕭顔肩膀上。
蕭顔有點擔心的道,“你怎麼了?
”
“沒什麼,隻是想着齊大非偶,長甯這種還有娘家可以依仗呢,我又能依靠誰呢?
”
“你這話說的我可有點傷心了。
”蕭顔握着姜錦的手,“我對你發誓過,這一輩子,我不僅是你的丈夫,也是你的父兄,你又何須要依靠别人?
”
姜錦想起成親時候,蕭顔發的毒誓,笑了笑道,“話是那麼說,我也相信你,不過蓋棺定論你總聽過的,希望我們白發蒼蒼時候,你還能這麼對我說吧。
”
蕭顔雖然有點不開心姜錦沒有很信任他,但是他也知道姜錦的情況,又撞上大皇子妃的事情,沒什麼安全感也是正常。
說到底兩人成婚才一個多月,感情很多時候是要長期培養的,姜錦本身也比較偏向理智。
姜錦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其實想想她還是挺有依仗的,畢竟她還有錢麼,而且她也不是不信任蕭顔,何必感慨那麼呢。
說起來今天她倒是還碰見另外的一個蹊跷事,隻是被大皇子妃差點挂了的事情給耽誤了。
此時她又想了起來,把青梅被個小丫頭撞了,然後大皇子府上容側妃奇怪的表現跟姜錦說了一回。
不想蕭顔的臉色頓時變的很是奇怪,雖然馬車上光線有點暗,姜錦看是看見了他那種複雜的表情。
不過,很明顯是沒什麼喜悅的,而是摻雜了鄙夷厭煩之類的負面情緒。
“到底是怎麼回事?
”姜錦看見他這個神色,忍不住伸手掐了下他的臉頰,“你剛剛還說對我一心一意,現在就開始隐瞞起我來了?
”
蕭顔歎口氣,“其實說也沒什麼,就是怕氣到了你。
”
“我這也不是沒見過是事的,什麼事能氣到我啊?
”姜錦其實早對這事有點心理準備了,最糟糕蕭顔心裡曾經有個白月光呗。
姜錦雖然不會很開心,但是她自己結過兩次婚,前世還有個未婚夫,還是能看開這點的。
蕭顔見姜錦似乎是真的很想知道,也怕事情拖得太久不說,姜錦一方面心裡揣測,或者聽了别人的話誤解了就不好了,因此道,“那我說了啊。
”
故事不怎麼複雜,甚至有點簡單,但是姜錦聽完了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她也太不要臉了吧!
大皇子更是個人渣!
”
大概五年前,太子那時候身體已經不是很好了,又一次重病大家都說可能挺不過去,連壽衣都準備好了。
那會兒三皇子也年輕還沒多少競争力,所以當之無愧的大皇子就是未來的繼承人了。
蕭顔那會兒就更不用說了,簡直是個小可憐,大皇子對他還不如對用得着的大臣之子來的親熱。
那容側妃本來家世稍弱,但是一位宮妃的親戚,經常出入宮掖。
因為美貌,再加上她和蕭顔算是青梅竹馬,指了七皇子妃。
本來她心裡也是滿意的,畢竟中等官員家的女兒能撈着個皇子妃也是意外之喜了。
誰想到大皇子看上了她呢,容側妃掂量了一下,大皇子妃沒有兒子,自己長得美,大皇子甯可冒着奪弟媳婦的風險也要追求自己,若生個兒子,豈不是日後的太子了?
因此這容側妃就一腳把蕭顔給蹬了,跟了大皇子,如果不是劉家強勢把這件事壓下去了,皇後也掙了一隻眼閉了一隻眼,當時就要鬧大了。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厭惡那個人了麼。
”蕭顔道,“所以我是真不想提起來。
”
姜錦真心實意的同情了蕭顔一把,被戴綠帽實在是太慘了,也難怪蕭顔暗搓搓的積蓄實力想要把大皇子給踩下去。
活生生的一出奪妻之仇啊!
更何況,還有殺母之恨。
“不過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大皇子這麼大膽?
”
那容側妃雖然美貌,确實是風中小白花一樣的楚楚動人,我見猶憐,可也不至于美到無法取代啊。
蕭顔冷笑道,“那是因為他覺得他馬上就是皇帝了啊,那會兒父皇因為太子病了,身子也不是很好呢,我那會兒,哪裡可能在他眼裡,跟阿貓阿狗也差不多。
”
“這麼可憐啊。
”姜錦見他真的不開心了,便轉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氣,“橫豎都過去了。
”
蕭顔被這麼軟玉溫香親吻一下,心情頓時好了,“反正她自作孽不可活,大哥那樣的,怎麼可能靠得住。
”
“所以還是我運氣好啊。
”姜錦靠在蕭顔肩頭,蕭顔忍不住低下頭來輕輕親吻了一下她。
“是我運氣好才是,遇到了你。
”
姜錦并不知道阿容的事情,但這會兒想想,大概蕭顔當初對自己格外的關心,可能也有些同病相憐?
當初的自己對定南侯府其實也是阿貓阿狗一樣的存在不是?
她心裡正想着事呢,馬車突然颠簸了一下,一頭撞到蕭顔懷裡,還撞了蕭顔下巴一下。
“沒事吧。
”姜錦忙去摸蕭顔的下巴,人的頭骨還是很硬的,别把蕭顔形狀堪稱完美的下巴給撞壞了。
“怎麼沒事,撞得那麼疼,你怎麼賠我?
”蕭顔笑眯眯的抓着姜錦的手,然後輕輕咬了一下。
姜錦無語,成婚前看着挺正經的一個人啊,婚後怎麼變色狼了。
兩人嬉鬧着回了家,姜錦先回去休息了,蕭顔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便去了前面書房。
此時,他看着青梅神色嚴肅,“到底是怎麼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