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所以馬車行得很慢,所以陳曦有很充足的時間去跟許仲閑談、去跟許仲拉近關系,也借此知道了很多知府家的家事。
比如許仲的外公在京城裡做着很大的官兒,當然這個不是許仲的親外公,而是許清菡的親外公,許仲是許诤續弦的夫人所生的。
還有之前的許清菡的脾氣本來是很正常的,但她從十五歲開始連着許了四個婆家,但最終都沒嫁得成,第一個是成親前失足摔死的,第二個是定下親之後卻發現有龍陽之好的,第三個是成親前在青樓裡染了花柳病,最後一個最狠,那家跟許家定下親之後,家主卻犯了事,舉家被流放了……
所以她現在都十八歲了還沒能嫁出去,還被人指指點點的說有克夫命,她的脾氣能好麼?
陳曦不由得樂了起來,這個女人也真夠倒黴、真夠可憐的。
如果按算命的說法,這大概可以稱作是天煞孤星了吧?
難怪戾氣這麼重,換作誰都得欲哭無淚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她有什麼好可憐的呢?
就算嫁了四個都沒嫁得成,想要娶她的人不仍舊得排着隊?
那雷華不就是麼,許清菡身後的利益太大了,不僅有一個知府爹爹,還有一個在京裡當大官的外公。
就算再克死幾個,敢娶她的人依舊數不勝數。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終于馬車停了下來。
到了許家了,許仲被小紅接下了車,然後走了。
至于仍舊睡在車廂裡的陳曦,則似乎被人遺忘了。
其實也并未完全被人遺忘,因為還有兩個護衛在車外看守着他,但上頭不傳來怎麼處置他的命令,護衛也隻能默默守着。
陳曦覺得,若是處罰隻是捆着睡一夜,那倒還算是能接受的。
怕就怕萬一許仲周旋不下來,到時落得個與劉二一般的下場,那樂子可就大了。
幸好今晚不熱,所以就這般睡着還算是惬意。
隻是他不知道外面在發生什麼,也不知道到底時間過了多久,不免有些焦急。
也不知過了多久,急着急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有人上馬車才驚醒了他。
五花大綁的他跟着招呼他的護衛下了車,然後蹒跚着跟着護衛往遠方走去。
兩個護衛一前一後的押着他,對于要把他帶往哪裡,護衛不答,無論他詢問些什麼,護衛都是閉口不言。
天很黑,夜很深。
許府裡也是漆黑一片,隻有遠方挂着的燈籠發出微弱的光芒,如此才能依稀辨别腳下的路。
很多房子啊,很多走廊啊,他也不知走到了哪裡,隻能跟着如啞巴似的護衛忐忑的走着。
很安靜,隻有呼呼的風聲和三個人的單調腳步聲。
終于帶路的護衛停在一排很矮的小房子前,然後找開了一間小房子的門,把陳曦推了進去。
門又關了起來,小房子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陳曦也不敢亂動,隻能先站在門裡,先想一想再說。
好在門外的護衛終于開口說話了。
“陳公子,先前不理你是因為在外面怕被人聽着,咱得注意些。
這裡是柴房,小姐說今天太晚了,她還有些事要安排,沒空搭理你這個罪魁禍首。
所以吩咐我兄弟二人将你先在柴房裡吊一夜,明天再對付你。
不過小少爺偷偷找我倆求情,所以這吊着就算了,真吊一夜怕是不死你也得丢了半條命。
”
“不過我兄弟心善不折磨你,你可别牽連我倆,明天你得裝得半死不活一些,别明天小姐見了你,發現你還生龍活虎的,到時候不僅是你,我們兄弟也得慘了。
”
陳曦急忙應了下來,又連聲感謝一番。
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那……許兄弟現在怎麼樣了?
”
“被揍了一頓,然後禁足了,怕是這幾天連房間的門都出不去。
小姐今晚的心情很不好,動了真怒了,聽說少爺還在鳳鳴閣被那馬猴兒欺負了,又派人去砸鳳鳴閣以及揍馬猴兒去了。
”
“也就是我兄弟心善,加上少爺苦苦哀求,這才好心不吊你……”
陳曦并沒有去聽後面說的什麼,而是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蛋了啊,這次撞到槍口上了。
許仲都被關起來了,這還怎麼周旋求情?
沒有了許仲,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悲慘下場。
這女人的心可真毒,怕是四次沒嫁出去,心理扭曲變态了吧?
先吊一夜啊,這明天還會有怎麼的遭遇在等着他?
此時他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先是想着下午的劉二,隻是因為一隻貓就被打了個半死。
然後想到許仲也被揍了,因為許仲在鳳鳴閣被人欺負了,便派人去砸鳳鳴閣,那馬猴兒顯然也會很慘。
該怎麼辦?
這絕對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女人,若是明天被打個半死,接下來怎麼做事?
家裡的事還需要他争分奪秒的運作呢。
他想起了許仲先前說過,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那麼逃走是最合适的了?
隻要能逃走,等知府回來怕是許仲也出來了,到時她的氣應該也消了吧?
隻是……這有兩個人看在門口,他又被捆着,怎麼逃?
又想了一會,他已拿定了主意,許家肯定是不能留的了,一定要想辦法逃走。
想到此處,他開始思考脫身的方法。
不知過了多久,夜已越來越深。
門外那兩個護衛已經發出均勻的鼾聲,他開始蜷縮着身子,将手伸向自已的靴子。
下一刻,那把匕首已經被夾在了兩隻腳中。
當時綁他的時候,除了小腿以下,就連兩隻手也是被綁起來的。
所以用匕首割繩子很艱難,不過好在護衛根本沒想到他敢逃跑,所以他有充足的時間去慢慢割。
手腕上的繩子終于被割斷了一根,手松開了就好辦了,不一會,身上的繩子已經全部被解開,然後他緩緩站了起來。
護衛仍在打着鼾。
為了不發出聲音,他一絲一絲的開着門,然後緩緩擠了出去。
沒有驚醒護衛,他心頭暗喜。
輕手輕腳的向前走着。
隻是……這烏七八黑的,什麼都看不到,該往哪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