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損陰德四個字仿若冬雷一般在辯機大師耳邊炸響,轟的他心神俱裂,神智卻反而更加清晰起來。
他原本是犯了戒被逐出寺廟的武僧,在俗世沒有親人,更沒有栖身之地。
幸好他身上有幾分功夫,又能言會道,就幹脆裝作得道高僧的模樣替人問吉兇,點風水,等到後來借着一個紙鶴專門替那些高門大院做一些陰私之事。
兩個月前他被人找到,接進京城裡面,那些人一開始不肯告訴他做什麼,隻讓他裝作操持老本行,在京城裡招搖撞騙,那些人再替他打點造勢,漸漸地辯機大師的名頭越來越響,時間一久,他都疑惑自己或許真的是活佛轉世,鐵口直斷了。
等到他名頭大了,才知道幫着他的是蘭陵侯府的人。
對蘭陵侯府姜家他早有耳聞,隻以為自己傍上這棵大樹,後半生定然衣食無憂,永享榮華,所以後來聽說要他陷害皇後,他隻猶豫了一下,也就答應下來――畢竟這是他做老了的事情,不擔心會被人發現。
誰知道出師不利,他才剛施展開就被皇上勘破了。
原本他就為此心懷憂慮,後面火燒火灼的疼痛更是讓他生不如死,現在聽了皇後的話,不禁想到皇上是真龍轉世,皇後是金鳳降生,二者具是受天地庇護之人。
他現在遭受這也的痛苦,難道是因為他陷害皇後,所以才被上天懲治?
越想越覺得自己想的有理,當下也顧不上什麼了,凄厲着嗓子喊,“皇上皇後救命啊,不是貧僧想要陷害皇後,是蘭陵侯府的人逼迫貧僧這麼做的啊!
貧僧也是迫不得已,還請皇上皇後原諒貧僧,免了貧僧的天罰吧!
”
這話一喊出來,頓時周圍寂靜的落葉可聞,人們的目光從辯機身上挪到蘭陵侯夫人身上,便是那些逃到旁邊瑟瑟發抖的诰命們也被這神轉折驚呆,不可思議的看着蘭陵侯夫人,再想想今天這一串的事情,可不那紙鶴就是沖着朝陽宮的方向去的麼!
這些诰命們都是從後宅裡走出來的人精,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姜太後和皇後不睦已久,指不定這件事情就是姜太後借由自己生病來算計皇後呢,誰成想皇後是有大福運之人,算計不成,這個辯機反而遭了上天懲戒。
皇後和太後之間的事情她們不敢随意插手,心裡卻對太後生起一絲鄙夷,同時對皇後多了一絲敬畏――皇後可是上天都要眷顧之人,回府後要提醒自家老爺,不能和皇後作對。
蘭陵侯夫人臉色慘白,又驚又怕,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你這樣紅口白牙的污蔑我們蘭陵侯府,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
!
”
辯機早被自身的慘象吓怕了,根本不聽蘭陵侯夫人說什麼,隻一個人的向昭帝和阿玖求饒,嘴裡絮絮叨叨的喊着自己是被迫的,是受人指使故意陷害皇後,為了取信于阿玖,将事情安排的過程都交代清楚,“兩個月前有個神秘人安排貧僧進京,又為貧僧安排了十幾戶人家,為這些人家念經祈福,消災解厄。
實際上這些人家家宅不甯的動靜都是那個神秘人弄出來的,或者晚上扮鬼吓人,或者丢一些死雞死老鼠在院子裡面,而且這些人家的陰私事情都被那神秘人打探清楚,那神秘人一一告訴貧僧。
貧僧過去念完經之後再适當的透露出幾句宅邸裡的陰私,隻說是通靈後在那些鬼祟口中問出來的,這樣他們對貧僧就更加信服。
”
“後面神秘人不再折騰這些人家,這些人家自然就家宅安甯。
這樣一來,他們都以為是貧僧佛法精深,幫他們除了邪祟,自動自發的幫貧僧宣傳,很快地貧僧就闖出了名聲……到後面這個神秘人才告訴我要我幫他做事,就是在太後壽誕這天進宮,誣陷皇後用邪術詛咒太後,還說東西都準備好了,那做邪術的木偶人就藏在皇後宮裡的梧桐樹下,貧僧隻要進宮當着衆人的面取出來就行。
貧僧雖然貪财,卻不敢陷害皇後,就想拒絕,那個神秘人沒有辦法,才告訴我說他是蘭陵侯府的人,出了事情有蘭陵侯兜着,不會讓我有事。
又威脅貧僧說,如果貧僧不聽他們的,就講貧僧招搖撞騙的事情捅出來,把貧僧抓入大牢裡面,貧僧心裡害怕,這才不得不答應了他。
貧僧知錯,再也不敢了,還請皇上皇後饒了貧僧吧!
”
這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再看看辯機這一身慘狀,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被吓怕了,沒有說謊。
昭帝一開始看到辯機突然皮肉剝落的驚駭過去之後,此時又恢複成往日裡淡然冷肅的模樣,沉着臉問,“你口口聲聲說是受蘭陵侯府的人指使,手裡可有證據?
”
辯機慌忙點頭,“有,有!
當初那個神秘人和貧僧說話時,貧僧留了個心眼,叫那個神秘人露出相貌讓貧僧看了,又從他身上偷了一塊令牌,确定這塊令牌是蘭陵侯府裡的之後,貧僧才同意他的計劃。
現在這個令牌就在貧僧身上,貧僧這就拿出來。
”
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掏,内裡的皮肉一碰到衣服,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
辯機忍着疼,從懷裡掏出一塊漆黑的木頭牌子。
昭帝讓人接過來一看,果然上面有蘭陵侯府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