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姬赢所料,高崇在太子府的宴會上被趕了出來,自己丢人不說,這件事被他父親知道了,一頓責罵是跑不了的。
他心裡不敢怨怼皇長孫,就把怒火全都發在了姬赢身上――要不是這個低賤的商人不識擡舉,他何至于被攆!
故此,一出了太子府,他就讓人留在這裡監視姬赢,好尋機會給對方一個教訓。
姬赢他們到了百香園,高崇那邊就收到了消息,帶着一幫狗腿子氣勢洶洶的找過來。
“怎麼,姓高的,你這是在太子府的教訓沒吃夠,跑過來找收拾是吧?
”查木乜斜着眼,趾高氣揚的瞅着高崇,伸手指指高崇身後那些狗腿子,“你帶着這麼多狗腿子來百香園鬧事,你父親知道嗎?
”百香園以制墨制硯聞名,據說是隐世大儒出資開的,深受那些文人學子青睐。
昌國尚武,但治國卻需要文臣,故此,文人學子在昌國的地位着實不低。
有這些人擁護着,百香園從開業之初到現在,從來沒有出現過打架鬥毆之事。
像高崇這樣大張旗鼓的帶着一幫人過來尋釁卻是初次。
雖說高崇的目标是針對姬赢,但旁人不知道,隻以為他要在百香園鬧事。
一邊有小夥計忙着去通知大掌櫃,一邊有管事在這邊打圓場。
高崇心裡火氣正旺,又是才在商人手裡吃了虧,此時正看商人不順眼,百香園的管事沒到他跟前,就被他帶來的人給打發了。
高崇隻跟查木說話,“你還敢跟我提太子府的事情,要不是你們陷害,我怎麼會惹怒皇長孫!
我今天不跟你計較,你隻要把鳳五交出來,我就放你一馬!
”他雖然纨绔放蕩,人卻不傻。
剛在太子府得罪了皇長孫,現在要是再得罪衛國公府的人,回府後就不是一頓責罵的事情了。
所以,哪怕他氣的要死,恨不得把查木給宰了,也得按捺住。
對付不了查木,收拾這對低賤的商人兄弟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就是他父親知道他因為這個低賤的商人吃了虧,也不會放過他們!
查木下巴微擡,“鳳五是爺的兄弟。
你想對付爺的兄弟還敢說放爺一馬?
你是把爺當死人了嗎?
爺今兒把話放在這,你要想動爺的兄弟,除非從爺的身體上踩過去!
”身子一橫,擋在姬赢面前,絕不相讓。
他這一番舉動倒是引來旁人的誇贊,
“沒想到這個查六看着纨绔放縱,卻是個講義氣的。
”
“是啊,單憑這一點,這個人就沒那麼糟糕。
要是把那欺男霸女的性情再改改,就算是個難得的品性了……”
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将,向來将“忠義”二字看的極重,憑他有千般不好,這兩個裡面隻要占了一樣,就值得人們推崇。
一時間,人們看查木的眼神都與衆不同。
查木耳朵尖,原本是和姬赢有協議,又受制于人,才不得不替對方出頭,卻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好的效果。
他性子又活絡,眼珠一轉,換上一副義正言辭的面容,高聲道,“百香園乃文人雅士聚集之地,莫說在這裡打鬥,就是口出粗言也是玷辱了這裡。
你就是想尋釁,也不該在這裡。
有什麼事情我同你出去說,莫打擾了這裡。
”他以前不在乎名聲,是因為名聲越臭,他自己越安全,也便于遮掩自己私下做的事情。
但是現在他有心争一争衛國公府的繼承人之位,那就得慢慢把名聲洗白了才行。
此言一出,又迎來一片贊譽之聲。
查木心裡得意,看着高崇的表情更加蔑視。
高崇再傻也知道對方是在拿自己當筏子讨好衆人,大怒,“既然你不知道好歹,那我就連你一起收拾!
”橫豎他以前和查木幹架不止一場,今天拼着回去被責罰也要教訓查木一頓,出一出心裡的惡氣!
手一揮,“給我打!
”
跟在高崇身後的狗腿子一湧而上,手裡拿着棍子奔着查木和姬赢等人就圍了過去。
查木出門必然有小厮追随,又是提前得了姬赢的提點做好準備的,身邊帶的人足足的。
見高崇動粗,不用查木發話,圍在旁邊的小厮就上去擋住高崇帶過來的人。
一時間棍子齊飛,叫嚷聲不斷,擺放着兩邊的櫃台也不能幸免,“噼裡啪啦”聲斷斷續續響起,硯台和墨掉了一地。
查木這邊的小厮手裡沒有家夥,開始的時候吃了大虧,也顧不上什麼了,手裡抄起硯台就朝對方砸過去。
硯台落在人群中,砸中了前來挑選硯台的人,那人罵一聲,從地上撿起硯台回丢回去,一下子失了準頭,又砸中旁邊看熱鬧的人……
不一會兒,整個百香園亂成一團。
百香園的夥計急的冒火,攔住這個攔不住那個,看着碎了一地的硯台眼淚都出來了。
姬赢護着阿玖避在百香園的角落裡,查木心裡害怕,面上不顯,嘴上大聲斥責高崇,跟着姬赢他們一起躲避。
高崇沒想到查木早有準備,眼見占不了便宜,這才有些後悔,“停,都停手!
”
此時人們早就打紅了眼睛,哪裡是他能制止的,任憑他喊破嗓子,衆人依舊打的熱鬧。
“住手!
都住手!
什麼人在這裡尋釁!
”
一隊人馬從外面沖進來,手拿武器的士兵将打鬥中的人們分開,為首的一命官員模樣的人高聲喝止。
查木對姬赢解釋一句,“是巡防營的人。
”
昌國雖然總是侵犯夏朝,但對夏朝的文化卻十分推崇,朝廷裡的官員任命也全部都是按着夏朝的官員體系來的。
站在巡防營副統領身邊的中年男子臉色難看的瞅着被打砸的一地狼藉的百香園,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下水來,對着巡防營副統領道,“此事還請李統領詳查,給我們百香園一個交代!
”
李統領對百香園的掌櫃十分客氣,“烏掌櫃放心,這些人敢來百香園搗亂,憑他背後是誰,也得給烏掌櫃一個交代。
”
揮手,“把這些人都給本官帶走!
”
這一場鬥毆可以用慘烈來形容了,被打的頭破皿流的有十幾個,躺在地上的有兩個,不是被棍子打的,就是被硯台砸的。
其中還有一個是有功名的舉子,本是來百香園挑選硯台和筆墨,不成想遭了這樣的無妄之災。
高崇猶自叫嚣,“我父親乃是刑部侍郎高安,你敢抓我?
!
”
相比高崇的嚣張,查木就懂禮的多,不但好聲好氣的跟百香園的大掌櫃道歉,“因為在下的原因害的百香園無辜受難,在下心裡十分過意不去。
烏掌櫃放心,百香園受傷的夥計和客人所有的醫療費用都算在查某身上,就是百香園的損失,查某也一并承擔了。
”又好聲好氣的跟李統領道,“勞動李統領是查某之過,查某這就跟着李統領走一趟,把事情解釋清楚,必不讓李統領為難。
”
查木是平城裡的混世魔王,乍一好聲好氣的說話,又表現的意外的通情達理,李統領一時竟有些不習慣。
不過對方能配合,他也省不少麻煩。
點頭道,“本官知道此事六公子也是受害者,六公子放心,本官隻是請六公子走一趟,事情解釋清楚了就送六公子回府,絕不為難六公子。
”
前來報事的管事早把事情經過跟他和烏掌櫃說的清清楚楚。
他們都知道此事是高崇故意尋釁,查木本是想叫高崇出去理論的,是高崇沒将百香園放在眼裡,命人打砸,查木也是被迫反抗,認真來說,此事查木也是受害者。
原本李統領沒想斷他們這些糾紛,隻想各打五十大闆,把事情壓下去,給百香園一個交代就行。
但是對比一下查木和高崇的态度,李統領立刻将心偏到查木這邊,先給高崇定了罪。
高崇隻覺得今天晦氣到家了,先是被一個商人欺辱,害的他惹怒了皇長孫,被驅逐。
現在又被李統領蔑視,心裡一股邪火都不知道該怎麼發洩才好,雙眼赤紅的瞪着李統領,“查木的人也動手了,你為何隻把罪責往本公子身上扣?
你想巴結查木,那本公子當墊腳石,你也不掂量掂量本公子是不是好欺負的?
!
别說本公子沒有如何,就是本公子把這百香園砸了,本公子倒要看看誰敢說個不是!
”
烏掌櫃冷笑,“高公子好大的口氣!
今日之事,烏某隻找你父親去說!
烏某倒要看看,你還敢不敢來砸烏某的百香園!
”一邊說,一邊吩咐管事,“把受傷的夥計和客人擡到客房去,再去請個大夫過來好好給他們診治,費用從賬上走。
”
查木忙道,“這費用都記着,回頭我讓人送錢過來。
”
即便查木道了歉,烏掌櫃對他也沒什麼好臉色,直接攆人,“我這裡還有事,六公子請吧。
”
高崇猶自罵罵咧咧,不肯跟着李統領走,被李統領上前一拳揍在肚子上,讓兩個士兵硬是把人押了出去。
查木扭頭沖姬赢和阿玖道,“我去衙門走一趟,不用替我擔心。
”
阿玖心說,我們才不會替你擔心呢。
臉上卻要做出擔憂的模樣,細細叮囑幾句。
人都走了,阿玖和姬赢也沒留在這裡,跟着離開。
楓二趕了一輛馬車過來接他們。
上了馬車,阿玖隔着車窗看一眼百香園。
百香園已經挂出停業的牌子,依稀可以看到夥計在裡面打掃。
放下車窗,阿玖納悶道,“這個百香園到底是什麼來頭,看這個烏掌櫃的做派,似乎連刑部侍郎都沒放在眼裡。
”從李統領對烏掌櫃如此客氣的态度,還有烏掌櫃敢出言去找上高崇的父親,刑部侍郎高安,就能看出烏掌櫃一點都不怵這些人。
姬赢笑道,“不管百香園背後是什麼人,這次這個高崇别想讨了好。
”查木可不是什麼善茬,高崇撞到查木手裡,就等着被查木坑吧。
阿玖一點都不同情高崇,“他就是被整治了也是活該。
在太子府竟然敢拿你作筏子對付查木,讓他全須全尾的從太子府出來已經是放他一馬,他竟然還敢跑到百香園來堵人,活該他被抓起來!
”要不是現在不宜生事,她非得讓高崇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揍他個滿臉桃花開!
姬赢最喜歡看阿玖這樣護短的小模樣,心裡熨帖的不得了。
樂呵呵道,“幸虧有娘子維護,不然這個高崇在太子府還不知道該如何刁難為夫呢。
”
阿玖輕哼,“你是我男人,我當然要護着你。
下次再有人找你麻煩,我照樣收拾他們!
”
姬赢一臉感動,“那以後為夫可就全靠娘子庇護了。
”
阿玖白他一眼,“少來,你要想收拾他們也不過是擡擡手的事兒。
我在你身邊時,自會替你教訓他們。
我就是沒在你身邊,你也不能白被他們欺負了,一定得找補回來才行。
”他們現在不宜主動惹事,但有事情惹得到了頭上,也絕對不能被欺負。
姬赢受教的點頭,“好,為夫就聽娘子的。
”
“對了,我看那個皇長孫似乎相中了這顆靈晶,怕是以後會跟你讨要。
你真要把這顆靈晶給他?
”
在異界時,因為空氣中靈氣濃郁,靈晶在那邊隻做貨币使用,裡面蘊含的靈氣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到了這邊,空氣中幾乎沒有多少靈氣,這麼一來,靈晶中的靈氣就顯得格外濃郁了,普通人與之接觸,會覺得神清氣爽,長時間佩戴,有延年益壽的作用,直到靈晶中的靈氣被消耗幹淨。
她跟姬赢手裡的靈晶不少,但現在他們離了異界,手中的靈晶就成了絕版,用一顆少一顆,私心裡來說,阿玖更喜歡把這些靈晶用到自己的親朋好友身上,一顆都不想便宜了昌國的這些人。
姬赢笑道,“給是要給,不是現在。
一個月後皇長孫過壽,這顆靈晶就當做壽禮送上去,讓他暫時用一段時間。
等咱們在這裡的事情了了,再把這顆靈晶拿回來。
”
“這還差不多。
夏朝那邊,你真的不打算把咱們回來的消息告訴我父親和小十八?
”
“再等等,現在還不到時候。
”
阿玖癟一下嘴,“咱們可就隻有半年的時間,要是半年後不能回去,那幫大臣們真的會擁立小十八的。
就算小十八強壓制着不肯答應,沒有小十八,他們還會擁立别人。
真等小十八被迫登基之後,咱們再回去可就晚了。
”從宋斌傳過來消息,告訴他們十八皇子無意皇位之時,阿玖就對十八皇子徹底的放了心,想把他們回來的消息告訴十八皇子。
至于他父親李元那邊,她早就了解的透徹。
從當初他父親想讓她生下皇子,之後除掉姬赢,擁立小皇子上位,她就知道,她這個便宜父親是一個野心家。
李元對她的寵愛是真,李元的野心也是真。
若是姬赢健在,她這個皇後之位坐的穩當,李元自會對姬赢忠心。
但若是姬赢有個好歹,她的皇後之位不保,李元一定會重新作出選擇,以家族利益為第一。
說實話,李元堅持了一年的時間打理朝政,沒有滋生其他想法,還挺出乎她的意料的。
姬赢自有想法,“放心吧,這裡的事情用不了半年就能完成。
至于朝廷上,有北堂和宋斌看着,出不了大亂子。
不是我懷疑小十八,不把消息告訴他。
而是在咱們沒有返回京城之前,咱們的消息最好保密,少一個人知道,消息洩露的可能性才會越小,咱們才會越安全。
”當初他們雖然滅了合歡宗和蘭陵侯的餘黨,但萬一還有漏網之魚呢?
要讓這些人知道了他們的消息,他們能不能活着走出昌國都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