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寨。
寨門外有大批官兵到來,從人數上看不少于一千人,其中不乏很多身着精甲的士兵,都是從臨陽縣調來的;如此大費周章的圍剿黑雲寨,可見臨陽縣令對此次征剿是多麼的重視。
為首帶兵的有兩人,臨陽縣令張萬合,縣尉張凱,兩人是父子,自黑毛子兵入侵中原後便投降了,之後奉命來此駐軍。
早在兩日前,張萬合就接到了上面的命令,讓他圍剿黑雲寨,捕殺林嶽!
此事看起來似乎很簡單,但張萬合卻很是為難,因為林嶽是槍神林天霞的弟子,林天霞在江湖中有很高的威望,殺了林嶽就等于結下了無數的仇怨。
林天霞是被秦臧殺害的,原本此事就跟他沒什麼關系,江湖中人要恨也是恨秦臧,可如果這時候他跳出來殺林嶽,那勢必會引起天下人的共憤,将他置于和秦臧一樣的高度。
秦臧在黑毛子兵手下地位很高,且個人的武藝也不俗,他當然不怕任何人報複;但張萬合不同,他隻是個小小的縣令,輕易不敢與人為敵,萬事都小心翼翼。
所以,剿滅黑雲寨的計劃拖到現在才實施。
一杆黑色的旌旗下,張家父子豎馬而立,在他們身後,一千将士嚴陣以待。
張凱深知自己父親的顧慮,說道:“父親,那我們是殺呢?
還是不殺呢?
您要早點拿個主意啊。
”
“那你說殺還是不殺?
”
張凱想了想,說道:“黑毛子傳下話來,讓我們一定要帶着林嶽的人頭回去,我真擔心咱會步淮陽縣的後塵,要不就殺了吧,即使不為我們自己想,也要為臨陽縣的百姓着想啊。
”
張萬合搖頭苦笑,說道:“凱兒啊,這事恐怕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林老前輩可是武林中的泰山北鬥,殺了他的弟子,會有很多麻煩的;再則...再則林老前輩曾多次幫助與我,我豈能殺害他的弟子?
”
“幫黑毛子做事也要有底線,當初投敵是大勢所趨,現在一錯再錯,咱成什麼了?
”
張凱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不過一想到現下的處境,他又十分的擔憂。
這時,隻見前方的寨門被打開,一個雄壯的漢子騎着戰馬飛奔而出,在他身後,有百十個手下跟着,稀稀疏疏來到陣前站定。
張彥手上提着長刀,待來到張家父子對面,他輕笑道:“原來是張縣令啊,來此何為啊?
”
“張彥,我是官,你是匪,你說我來幹什麼。
”張萬合面色不改,沉聲道:“聽我一句勸,交出反賊林嶽并向我投降,我可以留你個全屍。
”
“呵呵,老小子,你口氣還挺大;過來接我兩招,赢了我,我立刻投降,赢不了,你就帶着你的人滾下山去,怎麼樣,你敢嗎?
”
張彥的武藝在這一片是十分有名的,經常下山打劫,連官府都畏懼三分,他說此話完全是将張萬合一軍,讓張萬合下不來台,因為他知道,張萬合根本就不敢跟他打。
然而凡事都有個例外,今天的張萬合卻是一反常态,他不但沒有退縮,反而面帶欣喜,說道:“好啊,我好歹也是一縣之長,如果連你都對付不了,那以後還怎麼帶兵啊;我接戰了!
”
張彥神情錯愕,驚異道:“什麼?
你接戰了?
”
“當然,你害怕了?
”
“呵呵,我怎麼會害怕,放馬過來吧。
”張彥哈哈一笑,将長刀橫放在身前。
雖然不知道張萬合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他不在乎,因為他有信心擊敗臨陽縣的所有将領,單挑小将從來沒怕過。
像今天這樣的情形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張彥每一次去臨陽縣打劫時,都會受到縣兵追擊,然後快要上山時,張彥就會轉身迎戰,斬掉對方幾個将領,快速逃遁。
張凱的神色極為擔憂,着急道:“父親,您開什麼玩笑,張彥厲害得緊,您怎麼能...。
”
“閉嘴。
”
張萬合低喝道:“我自有主張。
”
張凱:“...。
”
張萬合左右看了看,他的眼眸在身旁的幾個百夫長身上掃過,被他注視到的幾個百夫長全都縮了縮脖子,低頭不語。
衆人似乎猜到了張萬合的用意,以後者縣長之尊,怎麼可能出去打呢,定是想派人出戰;誰都不想死,所以都沒有理會張萬合。
張萬合微笑道:“你們誰要是能把張彥擊敗,我賞一千銀通!
”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張萬合深信這一點!
一銀通能買一個白面饅頭,一千銀通能讓一家人一年内衣食無憂,如此厚重的賞賜,隻有在将士們立了大功後才能得到,而現在隻需将張彥擊敗即可。
雖然很讓人動心,但冷靜下來後卻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因為他們知道,銀通雖好但也要有命享用,張彥的厲害誰人不知,要是被砍上一刀,那連命都沒了。
“五千銀通!
可有人去?
”
張萬合再一次喝道。
哇塞,五千!
這一次似乎有很多人動心了,都交頭接耳,開始議論紛紛。
張萬合趁熱打鐵道:“就算你們戰死了,我也會把銀通送到你們家裡,你們的家人會得到這筆獎勵。
”
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隻要你敢沖上去,就能得到五千銀通!
“大人,讓我去吧。
”忽然間,有個百夫長站了出來。
張萬合側眼看去,點頭道:“好,劉夫長勇氣可嘉,本縣祝你馬到功成!
”
“領命。
”
劉岩策馬跑出軍陣,朝前方的張彥殺去。
“殺...!
”
劉岩猛喝,長槍死死的抓在手裡。
“噗!
”兩馬交錯間,空氣中劃過一道皿痕,劉岩倒地身亡。
戰鬥就是這麼簡單,劉岩‘殺’字話音未落,便是覺察到一把長長的大砍刀朝他迎頭劈來,緊接着他全身一麻便失去了知覺。
整個過程還不足兩息,幹淨利落一氣呵成。
全場寂靜...
“天啊,一刀就斬了...。
”
“這張彥果然夠厲害啊。
”
.....
張凱翻了個白眼,說道:“父親,我就說張彥不好對付,這不白死了嗎,唉...要打就直接全軍掩殺過去,這樣單将挑鬥,我軍能戰勝張彥的幾乎沒有。
”
“怎麼是白死了呢?
我們正好可以撤軍,你以為我想打這一仗啊。
”
張萬合陰沉的一笑,像是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驅馬向前跑了幾步,張萬合來到張彥身前,勒住馬缰說道:“張寨主果然勇猛,老朽佩服,我會遵守承諾,立刻撤軍。
”
“不過我有一言,還望張寨主三思;你的山寨簡陋不堪,根本就無法抵擋攻擊,明日一戰你必敗,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張寨主還需為山寨的前途着想啊。
”
說完,他也不再逗留,轉身大手一揮,一千多将士緩緩朝山下撤去。
張彥:“...。
”
這下他徹底不明白了,張萬合是什麼意思,難道真的就這樣撤走了?
不攻寨了?
張彥緊皺着眉頭,過了許久他才自語道:“不對啊,這老小子明知道打不過我,還和我打...。
”
“難道...。
”他想到一種可能。
也許張萬合根本就沒準備攻寨,今日來此隻不過是演一場戲。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等到官兵們全都走的沒影了,張彥才轉身回寨。
林嶽已經醒來,張彥将山寨外所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聽完後,林嶽道:“你猜的沒錯,張大人定是不想與我們為敵,這才順水推舟,借故撤軍,不過這辦法隻能用一次,我們今晚必須撤走。
”
“今晚?
不用這麼急吧?
”
林嶽道:“你沒聽張萬合最後那幾句話嗎,明日他還會再來,如果我們不走,勢必陷入苦戰,就你這山寨,我看确實難以抵擋。
”
張彥嘿嘿一笑,說道:“好,那就聽你的,隻要你的傷沒事,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反正這山寨是保不住了,說了一起去從軍,就要說話算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