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永遠的心結
“你甭管我是誰?
你是誰?
”
老頭子威風凜凜的,那種氣勢一看就是老兵。
并且這種氣勢很淩厲,如同刺骨的寒風,帶着刀槍棍棒。
我愣住了,沒想到老頭子這麼厲害。
老頭子的反應比我還快。
“你是老鬼。
”
“對,我是老鬼。
”
“走-----回家吃飯去。
”
老頭子轉身,一個人帶頭,往營區裡走去。
此時的阿拉古山邊防連不比上次。
門口站着兩個凜然而立的哨兵,黝黑的鋼槍,雪亮的刺刀,整齊的軍姿,莊嚴的表情。
經過的時候,兩個哨兵齊嚓嚓向我們行了一個标準的持槍禮。
走在前面的老頭,若無其事的還禮。
那動作看上去不經意,卻是那麼的端莊标準。
對,沒錯!
這是一個老兵。
隻有當過兵的人,軍隊的生活才會刻在骨子裡,軍人的習慣才會這麼潇灑自然。
我心底冒出一連串問号。
阿拉古山邊防連不是撤編了嗎?
怎麼又有兵站崗?
而且,老頭子的後面有兩個兵始終不離左右。
答案很快揭曉了。
老楊告訴我,他是管轄邊防團的19師原師長。
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叫郝子然,上過戰場打過仗。
父親的遺骸就是他找到的。
為此,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敬意。
雖然父親在我心底很陌生,但畢竟是我的父親。
我很感謝郝老頭為父親所做的一切。
邊防連來了一群兵,都是邊防團的士兵。
一幫人張羅着做飯,老楊像個指揮官,叫他們做什麼就做什麼。
猴子本來在外面站崗,被幾個邊防團的兵推進宿舍休息。
煙酒茶,糖果水果等等端上來了。
邊防團的兵說,這裡是F軍區,站崗放哨的任務應該由F軍區做。
他們說的沒錯,一個排的兵力在營區站崗。
都是偵察連的兵。
快開飯的時候宋團長也來了。
宋團長看了猴子幾個的打扮與外形,啧啧稱奇。
“一看,就是不尋常的兵,不尋常的隊伍。
”
郝子然瞟了他一眼,說道:“他們,是中國軍隊金字塔上的兵,别說我故意糟蹋自己的兵,你一個團長,連他們的一個士官都不如。
”
宋團長羞得臉通紅,不敢吭聲。
我說:“都是戰友,都是軍隊序列,沒有什麼高低之分。
都是人民子弟兵!
”
“說的好!
真不愧是老連長的兒子!
”
這一席話,把我也說的不吭聲了。
接下來是老頭子一個人說話。
他盯着我說:“都少校了,看樣子在部隊幹得不錯。
”
猴子插一句:“首長,他是我們突擊隊的隊長,也是特種兵大隊的副大隊長。
”
老頭子發出爽朗的大笑:“哈哈哈!
我知道,什麼都知道,虎父無犬子!
他爺爺是抗日名将,他父親是戰鬥英雄,兒子是特種兵英雄,這有什麼可奇怪的?
!
根正苗紅!
”
轟隆!
我的腦袋炸開了。
“我爺爺也是軍人?
”我問他。
老頭子大着嗓子喊:“哪當然!
老連長是誰啊?
鐵骨铮铮頂天立地的漢子,要沒有祖輩正統的皿,怎麼會這麼威猛?
你爺爺當年是****少将,一生戎馬,鬼子聽了他的名字都膽戰心寒。
可惜沒有熬到好日子,他渾身是傷,你父親剛剛出生,他就離開了人世。
”
說到這裡,老頭子瞟了我一眼。
我内心激蕩着,真有點不相信,我有如此顯赫的身世。
這種感覺說出來你們不會懂。
除了激動,驚喜,自豪,更多的是滄桑,蒼涼,心疼的感覺。
我跟我父親一樣,走了一條老路。
都沒看見自己的父親。
哎---------
晚飯吃的沒滋沒味,一個人跑出去溜達。
猴子帶着三個兵出來,問我:“頭兒,你心裡不舒服。
”
我笑:“沒什麼,隻是不适應。
”
猴子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要是我,也不适應。
原來是孤兒,一下子冒出這麼多事來,擱在誰的身上都無法接受。
”
我看了猴子一眼。
猴子比原來更黑瘦了。
他的眼角有了魚尾紋。
讓我意識到這個兵很老了,37歲的年齡,一個上尉。
在普通的部隊像他這個年紀已經是團長了。
猴子無怨無悔。
他的心事比原來更沉重,誰也無法了解他,我曾經試圖了解,都被他拒絕了。
我以為他還在為月月耿耿于懷,我錯了。
當天晚上,老頭子執意要跟我睡一個屋子。
好算邊防連是空的,床鋪有一百多張,都好好的。
邊防團為了安葬艾振國,費了不少心思,送來幾十床被褥,十幾個房間随便睡。
晚上,聽着外面呼呼的北風,我和郝子然說話。
猴子帶着兵在外面警戒。
郝子然說:“你的派頭比你的父親大多了。
”
我笑了笑,不自然的說:“這是我們的習慣。
”
“不過是特種兵嘛?
為啥搞得這麼緊張兮兮,叫那些兵過來跟我們一起睡。
”
老頭子擡起頭,看看窗戶外面,又指指其它的床鋪說道。
其它的床鋪上面都放着被子,被邊防團的兵砌得四四方方,像塊豆腐。
我說:“老首長,請原諒,這是我們的規矩。
我們的規矩跟其它的特種部隊一樣,平時既戰時!您老人家應該看出來了,我的兵帶的是真槍實彈,都是全副武裝。
”
“這點倒沒錯。
或許我的思想已經過時了,你們這些年輕人,跟我們老兵不一樣,滿腦子新鮮觀點。
這點很好,一切為打仗!
你比你父親銳利多了。
”
“我不想談他。
”
老頭子愣住了,半天不說話。
過許久,他在夜裡眨着眼睛說道。
“你父親比你溫和的多,他樂于助人,隻要哪個兵有什麼困難,他會想辦法去幫,明裡不幫暗裡幫。
”
“但是他沒有幫到我。
”我說的時候,心裡湧起一股酸楚。
“這些年你怎麼過來的?
你母親身體怎麼樣?
”
“母親早死了,在我5歲的時候就死了。
”我淡淡的回應。
“什麼----哪----那這些年你怎麼過來的?
”老頭問我。
“我在福利院長大的。
”我仍然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老頭子聽到這裡,猛地掀開被子,沖出去了。
他不像普通人,說話做事也沒個頭腦,行為怪異。
哎,我也懶得跟着他,由老頭子去。
獨自一人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