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已經消失在了厚厚的雲層後面,依蘭達像一隻忙碌的倉鼠一樣将鲭魚的頭和尾分開,做成大小相似的魚餌,再摸出纜繩……
纜繩?
!
埃迪安的眼珠子簡直要從眼眶裡蹦出來……天知道她什麼時候竟然把拴舢闆的那根粗纜繩給順了下來!
正忙忙碌碌的女海盜敏銳地察覺到了那邊的目光,一眼看去正看見埃迪安滿臉崩潰的神情,頓時覺得心情十分舒暢。
她還特意舉起魚肉晃了晃,确保對面的人能看清楚動作的情況下,把魚肉緩緩地放進了嘴裡,還志得意滿地嚼了嚼。
……唔好像本來挺腥的魚肉現在吃起來味道也不錯了呢!
埃迪安:“……”
沒了太陽,當海風起來之後,海上的氣溫就開始很快地下降了,依蘭達本着質量不夠數量湊的原則,做了好幾個假冒僞劣的魚鈎,挂上魚餌就開始蹲在船邊等起上鈎的蠢魚來。
忽視掉那邊埃迪安的灼灼目光,依蘭達自我感覺極其良好。
可惜似乎這一次她就沒有之前的好運氣了,一直到天色變暗都一無所獲。
反而是那邊的埃迪安捉住了一條倒黴的小章魚……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從哪居然抓到了這玩意,在依蘭達毛骨悚然的目光中,後者把那隻小章魚直接囫囵仍進口,嚼吧嚼吧居然就這麼生!
吞!
了!
下!
去!
依蘭達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管怎麼樣,在天黑下來之後,依蘭達和埃迪安都找到了今天的晚餐,不管愉不愉快,至少結果整體還算良好。
随着入夜之後,海面上的溫度已經徹底的降了下來,借着從旁邊奧斯丁号上透過來的光,依蘭達看見了自己呼出來的大串的白氣,一個海浪拍在船舷上,海水準确無比濺到依蘭達的脖子上,女海盜登時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把被子往身上再裹緊了一些,順帶把防水的布也再鋪鋪好,至少從心理上覺得溫暖了一點。
看到船上溫暖的燈光,想到舒适的艙房,依蘭達簡直忍不住淚流滿面……她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才要來遭這份罪,早比個布設水雷不早就完事了?
天知道該死的灰鲭鲨如果不來的話,她還要在海上這麼漂多久……天殺的勒戈夫!
甲闆咯的人不太舒服,依蘭達往被子裡再鑽了鑽,為了避免心态太過于失衡,咬咬牙閉上眼睡了。
她還要養精蓄稅,海上不可能完全睡死,船隊這麼大的光亮動靜很容易吸引來一些夜行性生物,既然知道無法睡好,那就更好保存體力了。
……天知道會不會遇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那邊船上的埃迪安可就沒有依蘭達這麼好的待遇了,這一位為了所謂的騎士精神加上男人面子,自然不可能做出帶着被子上船這種坑爹的舉動。
何況還是在由他選出這種不帶小屋的舢闆的情況下,哪怕埃迪安的衣服穿的着實不薄,可是此時也忍不住在冰冷的海風中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
自作孽不可活。
埃迪安羨慕地看了一眼那邊裹成了粽子的依蘭達,他還沒有找到明天的早餐,不過沒有關系,明天肯定能找到别的東西。
灰鲭鲨這種鲨魚聰明又狡猾,哪怕是看見了他們,在沒有确定能得手的把握下也不會進行襲擊,這也就意味着這注定會是一場持久戰。
……好餓。
下面的兩個倒黴蛋眼巴巴地看着燈火通明的船上,離他們最近的奧斯丁号上的水手們正忙着鬧騰着換崗和吃飯,勒戈夫卻在此時站在了欄杆邊,此時天已經黑了,隻能隐約看見兩艘舢闆的輪廓。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有些不安,第八騎士團的團長大人看着漆黑的海面罕見地發了一會呆,直到有水手來請他吃飯才回過神來。
“團長……該吃飯了。
”
在勒戈夫的鐵皿手段之下,這群二世祖們對他逐漸都生出了敬仰之心,也沒有之前那樣敢在他面前放肆了。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依蘭達和勒戈夫實現了雙赢。
“今晚守夜的人加強瞭望。
”勒戈夫淡淡道,“一定要保證兩艘舢闆在視線之内。
”
“是。
”
勒戈夫在這邊布置,那邊船上的兩個倒黴蛋苦哈哈地看着熱火朝天的船上,腦補着今晚的晚餐,然後默默地各自睡了。
一夜無話。
今晚的瞭望工作格外地累,在船長的命令下,瞭望手幾乎是過一小會就要看看那兩艘小舢闆還在不在。
他甩了甩腦袋,隻覺得格外的困,眼皮幾乎要粘在了一起。
舢闆畢竟沒有動力,很顯然不能跟着奧斯丁号繼續走,隻能由船隊來遷就兩艘小舢闆……這其實也就等于原地踏步。
但是海上不同于别的地方,隐藏在平靜海面下的洋流會遠遠地将這些小玩意帶走,瞭望手需要做的就是避免這種慘劇的發生。
畢竟他們隻是要比賽,又不是打算謀殺,更何況另一方還是出了名的門薩家族的成員。
噢,那個門薩!
天還沒亮的時候,依蘭達就已經睜開了眼。
并非是睡眠不好,她從小在海上長大,海浪的颠簸對于依蘭達來說并不算什麼問題。
之所以起這麼早,一是實在是太冷,二是有些魚類隻愛在這個點活動。
如果換在往常,女海盜肯定看都懶得看一眼,畢竟在這個點活動的多半是些傻白甜,可對于現在一日三餐全部需要靠自己解決的女海盜來說,蒼蠅腿再小它也是肉!
依蘭達爬起來之後,不小心伸手在防水布上蹭了一把,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冰涼的水,這裡面固然有濺起來的海水的因素,但更多的還是海面上的氤氲的水汽。
女海盜越發慶幸起來自己帶了防水布的先知先覺,順便也就看了看自己的難友這會在幹些什麼。
她夜間視力不錯,朝着埃迪安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發現對方也已經爬了起來準備早餐。
……如果忽略掉那凍得跟猴子一樣上蹿下跳的動作,其實還挺有活力的。
埃迪安可沒依蘭達那麼走運,他為了男人的面子沒拉下臉,一晚上都在凍得直哆嗦,依蘭達還隻是冷了點,這一位直接是凍成狗。
為了避免第二天早上起來凍成一具冰冷的浮屍,倒黴催的埃迪安隻好時不時就起來蹦跶一下,所以依蘭達這會看到的是他還沒睡,而不是他已經起床了。
噢……這美好的誤會。
依蘭達伸手到一邊的海水裡去摸了摸,冰涼的海水登時凍得她狠狠地打了個哆嗦,人也迅速清醒了過來。
她随手撈起一把海水拍了拍臉,技巧性地避開了眼睛,順便感知了一下海水的情況。
不但是海風,海水同樣也會說話。
當感受了一把海水的鹹腥度、溫度以及旁的因素,依蘭達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奧斯丁号,心情變得相當灰暗……不太好,看樣子很快就要下雨了,還是暴雨。
奧斯丁号不同于夢魇号的小打小鬧,這樣的一隻船隊在旁邊,就算有魚群也被吓跑的差不多了,即便是紅尾軍艦這種肚子比腦容量大的蠢魚也不會出現了。
肚子好餓……如果實在抓不到的話還是趕在暴雨之前上船吧,海上的暴雨可非同小可,犯不着為了這個賠上一條小命。
依蘭達饑腸辘辘地檢查着昨晚開始垂釣的鈎子,不出預料的一無所獲……但坑爹的是,魚餌沒有了!
非但魚餌沒有了,連鈎子都不見了!
她簡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被某些狡猾的獵食者給偷走了,依蘭達苦逼地放下鈎子開始檢查另外一個,她準備了好幾個,總不會一條都沒上鈎吧?
可是當她取下晚上布下的所有誘餌之後……一股子寒意忽然漫上心頭,所有的鈎子都不見了。
這麼淺的表層海面,會有什麼能連着鈎子一起,毫無聲息地偷走那麼大塊的魚餌呢?
舢闆忽然震了一下,依蘭達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摸到魚叉就打算起身,之前還沒來得及收起的被褥一下子成了礙事的障礙,險些被絆了一跤。
女海盜一躍而起,把魚叉牢牢地抓在手裡,腳尖輕輕地踢開固定的甲闆,準備把被子塞進去省得礙事。
她可不想因為在閃避的時候踩在被子上摔一跤而白白送命!
依舊是黑漆漆的夜色,海面上的能見度極其有限,依蘭達可不敢傻乎乎地探頭再去看,誰知道現在水下究竟藏了個什麼鬼東西。
現在一想,她之前竟然還敢把手伸到水裡洗臉還全須全尾地回來了簡直是走了天大的好運!
老爹保佑!
遠處正在努力健身?
取暖的埃迪安看見了依蘭達如臨大敵的模樣,下意識也警惕了起來。
他們現在隻是在小舢闆上,就是有奧斯丁号在左近救援,不說究竟能多快趕到,你以為被鲨魚一口拖下水需要多久?
與此同時,奧斯丁号上的瞭望手終于抵擋不住黑甜鄉的誘惑,沉沉地睡了過去,甚至惬意地翻了個身……他的鼻子裡吹出一個巨大的泡泡,呼噜聲又響了起來。
小舢闆安靜地在海面上漂着,依蘭達卻本能地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感,她緊緊盯着小船周圍的海面,微微彎下了腰,将魚叉握得更緊了些。
在她身後的海面,一個金屬藍色的紡錘形身影悄無聲息地浮上海面,一擺尾巴,又緩緩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