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恒國公府的時候正是入暮,行宮裡那惡虎撲傷元靖帝可不是小事,謝缜、謝纡都是惶惶的,一回府就找謝老太爺去了。
嶽氏自然也不會在這風口浪尖上亂來,叫姐妹幾個各回屋去,她往謝老夫人那裡去了。
謝璇同謝珺回到棠梨院中,羅氏正在安排人張羅晚飯,大概是沒想到姐妹倆會這麼快回來,一時間倒是怔在那裡。
自打羅氏出了禁閉後便每日晌午去祠堂外跪着,風雨無阻。
她必然是跟謝缜求過情,謝缜那裡想必沒答應,羅氏的臉色也一天天難看了起來。
如今見着了謝珺和謝璇,自然也沒有剛放出來的時候那般殷勤。
姐妹倆問候過了,羅氏便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老爺呢?
”
“父親去了祖父那裡。
”謝珺臉上頗有疲色。
羅氏便微微有些失望,回頭一瞧屋裡,道:“還以為你們過幾天回來,少備了飯菜。
”猶猶豫豫的,想叫婆子過來傳話,給姐妹倆添點飯菜。
謝珺自然不願受她這等推诿,便道:“夫人請用飯吧,我和璇璇隻想喝粥。
”便叫丫鬟過去廚房裡傳話,每人要兩樣粥并四樣小菜。
姐妹倆一則受驚,再則車馬勞頓,便各自回去歇着。
*
晚上的瘦肉跟南瓜粥并各樣小菜皆十分可口,謝璇多吃了點,怕積着食物不好,便就着月色在院裡慢慢散步。
這時節中秋将近,夜晚漸漸的冷了起來,罩一件外衣在身上,還是覺得涼飕飕的。
她擡頭望月,心裡盤算的還是白日裡的猜測——
越王跟清虛真人是不是真的有幹系呢?
他培養那些隐藏的勢力,會不會是借了清虛真人的手?
前世恒國公府覆滅,謝澹也是遭殃了的。
如果這輩子越王沒法登基,很多很多的悲劇,是不是可以避免?
可這樣蓬勃的野心和*之下,卻是謝璇單薄得幾乎禁不起任何大風浪的能力。
她隻是恒國公府十歲的小姑娘,手底下除了芳洲她們幾個丫鬟便沒什麼可用的人。
莫說是阻斷越王的登基之路,就是想查一查他跟清虛真人之間的聯系,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至于其他人——謝缜自然是指望不上的,舅舅陶從時倒是肯聽她的,不過他在大理寺裡也隻是個閑職,根本不頂什麼用處,也未必會将小姑娘的這點揣測放在心上。
若說要偵查隐情,自然是以青衣衛為上,可是韓玠……
謝璇将腳邊的石子兒踢開,現在才不想找他幫忙!
離元靖帝駕崩、越王登基還有十年,隻要元靖帝别突然一命嗚呼,她就還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應對,倒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且貿然探查難免打草驚蛇,若尋對了時機再甩出這個發現,恐怕能有奇效——如同作戰時燒敵糧草,若是斷了越王這條财路,倒也是個好法子。
這麼一想,又覺霍然開朗,于是又哼着歌兒回屋歇息去了。
然而整個京城的氛圍卻日漸沉悶了起來,恒國公府身處其中,自然也不例外。
元靖帝震怒之下,這幾天的精力全都放在查案上,連中秋的家宴都沒舉行,隻追着要緝捕元兇。
這等要案大多交由青衣衛去查,刑部從旁協助,而謝缜這個侍郎是靠着寫文書坐上去的,真個查案起來,倒用不上他。
這些天京城内外也沒人敢大肆張揚的做什麼文會酒會,謝缜出了衙署後沒地兒可去,也隻好回府待着。
然而夫妻倆近來像是鬧着什麼矛盾,羅氏雖時常殷勤獻媚,謝缜卻日漸的冷臉起來,進了棠梨院,大多是往東西跨院看看女兒,再到正屋裡坐會兒,就又去書房待着——
竟連晚上歇在正屋的時間都越來越少了。
這樣的反常自然落在了所有人眼裡,尤其近來羅氏每天要去祠堂外跪着,家下人不曉得羅氏受罰的原因,自然是暗地裡紛紛猜測起來。
羅氏想必是聽到了些閑言碎語,愈發的惱怒,好幾回對着謝璇抱怨冷嘲。
謝珺将這些冷眼瞧着,姐妹倆坐在西跨院裡,慢慢的剝核桃吃。
一個核桃沒剝完,話卻說了一籮筐,提起謝缜的異常來,謝珺也是不解,“爹爹既然想叫夫人好生照看着你,又何必跟她冷着臉?
夫人這裡不痛快,受苦的依舊還是你。
”
謝璇便撇了撇嘴,冷笑道:“他才想不到那麼多,這麼多年随性而為,何時考慮過後果?
”
“璇璇!
”謝珺低聲嗔她。
被老太爺教養得久了,謝珺便秉持着“兒女不論父母是非”的觀念,即便心裡對謝缜有些埋怨,卻從來不敢宣之于口。
謝璇就沒這麼多講究了,神秘兮兮的眨眨眼睛,湊近了道:“不過,姐姐若是肯跟我去一個地方,興許就知道他為何反常了。
”
“你還這麼能幹?
”謝珺也有些好奇,“去哪裡?
”
“紫菱閣。
”
謝珺臉上笑容收斂,默了片刻,道:“璇璇,你當真希望她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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