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璇覺得有點頭暈。
雖說家宴上的謝老夫人和嶽氏、羅氏都叫人生厭,但謝澹能得老太爺親自照拂,實在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看完煙花後她跟謝珺都很高興,便又多喝了幾杯果酒,後來覺得有些頭暈,趁着謝老夫人松口,姐妹倆便先回棠梨院來。
因謝缜和羅氏都還在家宴上,棠梨院裡稍稍有些冷清,小徑旁迤逦的挑着燈籠,柔和的光芒透過彩紙而出,便覺絢麗柔美。
雪片盈盈的落下,将天地覆蓋成一片蒼茫的白色,謝璇一襲銀紅灑金的披風裹在身上,出了狐狸毛的鬥篷之中,隻露出一張嬌美的臉龐。
燈籠柔和的光芒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有一層朦胧,仿佛薄雲遮了星光,嬌笑着倚靠在謝珺的身上,嬌美靈動。
韓玠躲在暗處的花樹背後,默默的看她走近。
積雪的路上,她腳步輕盈,如彩蝶盈盈掠過。
芳洲等四個丫鬟在前面挑着燈籠開路,她隻管放肆任性的攀在謝珺的身上,像是連路都懶得走了,嘴裡還絮絮叨叨的,“……等春天花兒都開了,咱們就帶着澹兒出去玩,才不管她們那些規矩,無趣的悶在府裡……”
謝珺臉上滿是笑意,順着哄她,“好,到時候我去求老太爺,天天帶着你出去玩。
”
“姐姐最好了,”謝璇漸漸走近,聲音清晰起來,“這世上隻有姐姐待我好。
”
“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該好好待你。
”謝珺忍俊不禁,看着她醉貓一樣在懷裡蹭來蹭去,進門時謝璇連腳步都懶得擡,隻好叫芳洲等人回身來将她架進去。
韓玠死死的握住了衣袖,強忍住上前将她抱起的沖動——
多麼熟悉的場景!
那時候兩人恩愛情濃,謝璇總喜歡對着他撒嬌,沒走兩步便能嬌氣的喊累,攀在他身上再也不肯下來。
尤其是醉酒之後,她便一改往日的羞澀矜持,主動蹭到他的懷裡,輕輕咬他的下巴、嘴唇、耳垂,将手伸入他的衣襟,縮成一團藏在他懷裡。
她本就生得身姿玲珑、輕盈嬌小,他便會輕易将她打橫抱起,一路抱回屋中榻上,所有隐忍的*被勾起,颠鸾倒鳳之間,疼惜又瘋狂。
那是他的璇璇,他的嬌妻,曾經将所有的依賴和信任給了他。
而他……
一旦往下深想,便能輕易揭起傷疤。
韓玠下意識的撫向手腕,那裡清晰的留着她的一排貝齒,告訴他那時的謝璇有多憤恨、多委屈。
院裡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韓玠聽到謝珺跟丫鬟的說話聲,應該是已将謝璇好生安頓在西跨院的卧房裡了。
韓玠縱身一躍,悄無聲息的進了西跨院,就見屋裡亮着燭光,人影晃動之間,聽不到半點聲音。
過了片刻,屋内的燈燭熄滅,有丫鬟走出來輕輕掩上屋門,于是整個西跨院便陷入黑暗。
雪依舊無聲的飄落,韓玠立在陰暗的角落裡,滿身皆是積雪。
他仿佛感覺不到寒冷,一動不動的立在那裡,如同雕塑。
目光落處,謝璇卧房的窗戶緊閉。
透過那一層薄薄的窗紗,似乎能感受到她斷續清淺的呼吸,她必定是跟以前一樣,喜歡縮成一團藏在錦被中,像是自我保護的姿勢。
醉酒的夢裡,她會夢到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