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最初的震憾過後,衆人也逐一回過味來,仔細一琢磨,倒也有那麼幾分道理。
單論素質,涼州鐵騎并不輸于趙國,所欠缺者,唯有數量而已,此次作戰,加上羌族騎軍在内,涼州方共有五萬騎兵參戰,趙軍連同氐族騎軍加具裝重騎,為五萬三千騎。
就算差上一點,差别也不是很大。
不由得,相熟的将領們分别在小範圍内紛紛議論起來,雲峰卻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樣,目光望向了遠處的趙軍營寨。
過了好一會兒,議論聲才漸漸止歇,李柏抱拳問道:“雲将軍果然構思奇特,細細一想,也非是沒有可能,然在下仍有一事不解,不知雲将軍何以如此自信,莫非從沒考慮過我軍一旦不敵的後果?
或是認為我軍于此役必将勝之?
要知道,誠然敵我騎兵于數量方面相差不是很大,且雲将軍所部戰法奇特。
但是,趙軍還有三千具裝重騎,可于戰局膠着時突擊我軍,将造成極大的威脅。
如此算來,勝負當為五五兩分,誰勝誰*負還真的很難說。
若我軍據城固守耗至對方糧盡豈不是更加穩妥些?
請雲将軍為在下釋之。
”
“李将軍的确道出了個中重點。
”雲峰微微一笑:“然此役,我軍必勝,絕無失敗可能!
何必據城浪費時rì?
關鍵之處,在于蒲洪。
”接下來,雲峰又把他對于蒲洪的分析重新說了一遍。
頓時,衆将眼前均為之一亮,如果雲峰分析正确的話,那麼,此戰獲勝将毫無懸念,因為誰都知道一支兩萬人的騎兵部隊偷工不出力,甚至于半途開溜将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能于亂世中當上領軍将領的,都不是庸材,張茂很快就作出了抉擇:“好,既然如此,我軍的打擊目标就定為三萬趙軍,蒲洪軍以監視為主,但亦須嚴加防備,此戰獲勝,西平公必将不吝于重賞,望諸将同心協力,大破敵軍!
”張茂在慷慨激昂的同時,眼中卻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殺機,雲峰誠然是一難得人材,但既不能為我所用,必須要殺之以絕後患!
“遵命!
”衆将齊齊應道。
随後,張靈芸又提議道:“平西将軍,雲将軍所部皆為新軍,成軍僅僅一年時間,戰場經驗難免不足,依末将看,如編入大隊或許會妨礙全軍統一指揮,不如就着他遊弋于戰場上,一方面監視蒲洪部,另一方面則用于應對趙軍的三千具裝重騎,還望平西将軍批準。
”
數萬騎兵對沖,肯定慘烈異常。
對于張靈芸來說,張茂部以及羌軍損失再大也與她無關,甚至還樂于見到。
可是,雲峰就不同了,她倆是自家人,當然要最大限度的減少雲峰部的損失,以保存住她自已這一派系的實力。
至于那三千具甲重騎,在她眼中就是廢物!
一來準備時間過長,光穿戴就煩死人。
二來笨重,戰場上轉彎不靈活,遇有突發情況隻能一根死腦筋的繼續向前。
三來價格昂貴,供養一騎具甲重騎所花費的金錢能養活好幾騎輕騎,算下來很不劃算。
四來用途有限,隻能用于關鍵時候沖上一沖,還必須得在對方沒有防備的時候才行。
剛開始雲峰覺得具甲重騎形态雄壯,渾身鐵甲,看上去威風凜凜,給逗的心癢癢的,也想裝備這麼一支騎隊,不過,後來被張靈芸所制止了,也就一門心思的花在弓騎方面。
張茂對于張靈芸的建議倒是頗費了一番躊躇,張靈芸的意思他明白,無非就是保存住自已實力,不過又能怎樣呢?
你還有三千騎在我手上,把那三千人耗光就是!
況且,對方的具甲重騎也夠你喝上一壺,萬一抵擋不住,剛好有機會軍法從事,當場處斬!
想明白之後,張茂同意道:“好,就依侄女所言。
雲将軍無須直接參戰,蒲洪與三千具甲重騎就交給你了。
”
雲峰不動聲sè的施禮道:“末将領命。
”
張茂點了點頭,對趙仰吩咐道:“趙将軍,遊子遠極有可能趁機攻城,你能否堅守七rì時間?
”
趙仰并沒有立即回答,心裡盤算了起來,于此關鍵時刻,他也不敢大意,否則,一旦戰敗,之前所有的籌備全要打了水漂。
仔細合計了一番,覺得以二萬兵力據城對抗七萬大軍,堅守七rì還是挺有把握的,便施禮道:“請将軍放心,抵擋住敵軍七rì應無大礙,末将定能堅守至大軍凱旋而歸。
”
同一時間,趙軍的中軍大帳内也在召開着軍事會議,遊子遠身着文士服,頭戴四方帽,手中羽扇輕搖,臉上現出自信的神sè,看上去,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斥候來到帳内,施禮道:“禀報大将軍,據末将探得,姚戈仲部已全部遷離南安,但是,麥田依然完好無損,并未毀去。
”
“恩?
”遊子遠不由得眉頭一皺,苦苦思索起來,因為這極不合常理,帶不走可以一把火燒掉嘛。
算起來,最多再有十天就可以收割了,哪有留給敵人的?
姚戈仲究竟意yù何為?
底下衆将也在紛紛讨論着,以猜測姚戈仲的意圖。
突然,遊子遠靈光一現,眉頭又是一松,捋須笑道:“原來如此,想來定是張茂的手筆,這是在逼本将決戰哪!
”
下面一人施禮道:“末将愚昧,還請大将軍明示。
”
遊子遠一看,原來是鎮東将軍呼延谟,一邊扇着扇子,一邊微微笑道:“我軍勞師遠征,糧草自為重中之重,按慣例應設屯糧之處,可這附近數百裡皆為平原,又無城池,根本無處屯積,隻能随軍攜帶,然軍中又能帶得多少?
僅夠食用三個月罷了。
至于再運糧來,那是想也别想,路途遙遠,極易發生意外。
若三個月之内未能攻陷榆中,所餘隻有撤軍一途。
因此,張茂留下麥田,是料定我軍必不會放棄,yù與我軍以騎兵對決,以分出勝負。
”
又一個人恍然大悟道:“莫非涼州就以為能勝過我軍不成?
盡管騎兵數量相當,但我軍另有三千具甲重騎,于戰況膠着時突入戰場,當可大敗涼州騎兵,張茂如此作為,實乃作繭自縛。
或許旬月之内,我軍即可兵逼姑臧!
”
這個人是征西将軍範隆,遊子遠贊許道:“範将軍所言甚是,張茂此人正是不自量力。
”
接着,卻話音一轉:“可是,張茂是傻子麼?
明明據城堅守有利于他,為何又要急切求戰?
莫非他以為騎兵對決必然勝過我軍?
又或是設有埋伏?
還是有什麼其他隐情?
請諸将好好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