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因為展小憐漠視的動作直接怒了,伸手抓着展小憐的頭發,把她整個人強行拉了過來,展小憐除非是不想要頭發了,要不然她就隻能順着燕回抓着頭發的動作轉過身。
展小憐兩隻手抱着燕回的一隻手腕,歪着腦袋解救自己的頭發,燕回目标達成,松手,“爺跟你說呢,耳朵聾了?
”
展小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剛要轉身看向窗外,冷不丁燕回直接把她整個人拖到自己腿,一手捏住她的臉轉向自己,“你再不說話爺就真割了你的舌頭。
”頓了下,覺得自己這話似乎是應驗了展小憐剛才說,清了清嗓子改口:“爺的意思,你跟爺說句話,舌頭又不會掉。
”
展小憐就嗤一聲笑出來了,那小臉上的笑别提多諷刺了,輕描淡寫的說了句:“爺,您就直說您老想聽什麼吧,想聽什麼我照着說就行,您老人家高興,我也沒啥難的。
我這舌頭也跟了我這麼多年了,要是因為不說話就會掉,這都不知道掉了多少回了,夜裡睡覺我沒說話的習慣,這不該一夜掉一次?
”
她一出聲燕回那臉色就陰轉多雲了,磨蹭着她的小臉沒話找話:“這不說的挺好?
爺還以為你是一棍子打不出個聲呢。
”看着她冷飕飕的臉繼續說:“還生氣?
女人這氣性怎麼就這麼大?
跟爺笑一個,笑了爺心情好。
”
展小憐一臉的碰到神經病表情,她能罵娘嗎?
實在受不了的扭過頭看着燕回,“爺,我可真不明白您老是怎麼想的,我能不能請教下您老人家一個問題,你剛才跟我爸說的是什麼意思?
是為了顯示您老人家神通廣大還是您老人家的卑鄙無恥?
”
燕回伸出手指豎在展小憐的唇上,輕輕一按,說:“妞,别跟爺找茬,爺說了,發現了件有意思的事,探探真假。
哎,對了,妞什麼感想?
要不要跟爺說說?
”
展小憐扭過頭看着前方,輕輕吸了下鼻子,淡淡的問:“爺真想知道?
”
燕回一聽,裡面興緻勃勃的把展小憐往自己腿上又拉了拉,強行把她按在自己的兇前,扣着她的身體不讓坐起來,嘴裡說了句:“來,說了聽聽。
”
展小憐伸手摸了下眼淚,說:“很難過,很傷心,很不甘,很委屈。
明明我該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有疼我的爸爸媽媽,有不錯的家庭條件,父母都是高校教師,不必因為經濟而家宅不甯,不用一家分居兩地,我爸我媽是天下最好的爸爸和媽媽,他給了我他能給的所有物質條件和父母的愛。
我以為我是最幸福的,我聽慣了周圍的人開我的玩笑,說我是橋洞裡抱來的,誰家的孩子都被人這樣調侃過,我從來都沒信過,可是我第一次從我奶奶嘴裡聽到這個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
我以為的一切幸福,竟然在這樣一個結果下産生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從來沒想過我竟然不是我爸我媽的親生女兒,偏偏,他們給我的一切比親生女兒還要好。
為什麼會這樣?
”
展小憐再次伸手擦眼淚,繼續說:“那天晚上我哭了一個晚上,我覺得這是我這輩子經曆的事情中最讓我絕望的一件,以後不管有什麼事,都不比這件事給我的沖擊力更大。
現在想想,似乎隻有我一個人不知道,所有人瞞着我這件事。
我相信他們想給我的都是對我最好的,所以,我隻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說。
燕回,你不懂的,你真的不懂,因為你是一個沒有感情沒有心的人,所以你看不懂我爸爸臉上那種因為害怕因為恐慌因為絕望而露出的表情……”
“展小憐!
”燕回猛的從座位上坐直身體,展小憐扭過臉直視着他,燕回陰着臉,目光陰郁的看着她,咬着牙說:“爺要是不懂,你現在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
展小憐冷笑:“爺懂的是怎麼跟女人上床吧?
怎麼把女人留在床上才是爺的強項。
爺懂的是獸欲不是感情,爺,這兩者的差别大着呢,您老可千萬别混為一談,獸欲是畜生都會有的本能生理反應,感情可是隻有人才有的,您老确定您老分得清?
”
燕回死死的盯着展小憐的眼睛,展小憐也回視着他,小小的空間裡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半響,燕回突然“嗤”一聲笑出來,他伸手一捏展小憐的臉,慢條斯理的說:“啊,說的是,爺是不懂,不過妞懂就行,妞懂了,爺自然也就懂了,你說是不是?
”
展小憐轉過視線,看着窗外漸漸暗下的風景,說:“我懂不懂跟爺關系不大,就像剛才,我爸傷心了我懂了,可是爺不懂。
那不是爺的親人,爺不會有切身體會。
”
燕回的身體放松的靠着後座,一手扣着展小憐的腰身,一手在她的腹部上上下下撫摸,嘴裡譏諷的說了句:“親人?
親人是個什麼東西?
這玩意說出來都覺得惡心,親人就是用來惡心的,别跟爺提什麼親人。
”
展小憐好笑的看着他:“爺,您老别告訴我,您老人家一個人親人都沒有。
這麼着說吧,妻子孩子父母兄弟姐妹等等這些沾親帶故的,都算是親人的一種,要是一個都沒有,爺,那我得說,您老可是朵遺世而獨立的奇葩。
”
燕回微微擡起下巴,嗤笑:“爺惡心這些。
”
展小憐覺得自己跟這人沒法溝通,還是放棄的比較好。
展小憐不打算在說話了,結果燕回突然又跟着說了句:“妞,你說爺是不是也要找個人當親人?
爺是看不上,不過,這世上這麼多人,就爺一個人沒有,這是不是不公平?
”
展小憐忍不住瞅了他一眼,然後又乖乖躺好,說:“爺不是有了?
”
燕回摟着展小憐的手一頓,然後他暗暗動了下身體,跟在展小憐的話後面追問了一句:“有了?
妞别說是你吧?
”
展小憐頭也沒回的說:“爺,我哪敢跟您老人家攀親帶故的?
剛剛不是說了,一個人最親的就是配偶,男人的妻子,女人的丈夫,是彼此最親的親人。
爺的親人的話……如果沒有父母,那肯定就是您老人家的妻子了。
”
燕回的身體驟然放松,他重新摸着展小憐的身體,随口說:“爺對這種女人沒興趣。
”
展小憐翻白眼,有興趣沒興趣那老婆都有了,是你說了算的嗎?
被燕回強行靠在身上,汽車平穩的行駛在高速路上,展小憐的身體随着那輕微的搖擺漸漸迷糊起來,她剛動了動身體,燕回就伸手把她按在自己面前,展小憐的一條胳膊都快麻痹了,可燕回那胳膊就跟鉗子似的禁锢的展小憐動都動不了。
後半程的路上兩人沒有争吵,吵也吵不出什麼東西出來,燕回主動要求停戰,展小憐那肚子裡的氣都憋的快炸了。
她心裡怎麼着都是氣,恨都恨死了,燕回做的那叫什麼事?
展小憐覺得她爸這一陣都睡不好,特别是她現在還不在身邊,展爸那心肯定是提起來的,生怕燕回這個變态跟她說什麼。
以前的還好,展小憐一想到燕回用這個威脅她爸,展小憐那心肝肺都跟着一起恨。
車到青城天都黑了,航班是夜間航班,展小憐到的時候就等她了,結果燕回下車以後直接讓人家先飛,燕回是有個人專機,展小憐的護照之類的東西全部移交,直接交到了燕回手裡。
展小憐就知道肯定是這樣的,隻要她去,不管想不想,燕回絕對是死活拉着她,後來她都淡定了。
當然,跟燕回同行的好處就是什麼都是頂級的,最起碼在燕回的專機上,展小憐的身體是可以挨着床睡覺的,如果床上沒有那個叫燕回的貨展小憐會更高興。
展小憐半趴在床上,飛行過程有點颠簸,所以睡的不說很安慰,燕回挨着她躺在旁邊,手機就摟着她的腰,展小憐稍微動一下,他就把摟着展小憐的手再緊一緊,生怕展小憐那是要爬起來的。
相對于穆曦的那幫同學,展小憐這趟飛行确實是享福的,最起碼,她睡的好吃的好,有燕回用的就少不了她,就算沾光展小憐覺得自己這也不虧了。
早上醒的時候飛機還在飛,展小憐精神還不錯,被人領了千萬餐廳用餐,那一路的地毯鋪的光腳踩都行,展小憐床邊一坐,探頭透過小窗口往下看,燕回那邊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兩人都沒說話。
展小憐繼續看着窗外,燕回翹起二郎腿,就故意用腳時不時踢展小憐一下,展小憐那白眼翻的都跟水煮蛋似的了,什麼話不說,就把腿往邊上讓了讓,燕回開始沒話找話:“妞,跟爺聊聊天,這飛機上就爺跟你,不跟你說話跟誰說話?
”
展小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飛行員服務員不是人?
怎麼就我們倆了?
”說白了,就是燕回眼中算得上人的就沒幾個。
燕回現在不跟她吵嘴,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盡吵嘴這就得不償失了,還是聊聊天比較應景,“妞,昨晚上你跟爺說你難受委屈是不是?
”
展小憐伸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口應了句:“算是吧。
”确切的說,其實是她剛知道的時候,這消息對展小憐來說就是一道炸雷。
燕回伸手抓了下頭發,繼續說:“妞,一個人憑什麼喜歡一個不是自己生的小孩?
”
展小憐本來淡然的眼神瞬間暗了幾分,半響她才開口:“可能是喜歡……”
燕回嗤笑:“人家自己又不是生不出,憑什麼要喜歡一個不是自己生的?
”
展小憐低頭垂眸,雙手擱在腿上,手裡端着一個杯子,抿着嘴不說話,很久以後才說:“養大了有感情吧。
”
燕回的手在翹起的腿上拍了兩下,傾身湊到展小憐面前,說:“妞,想不想知道原因?
”
一滴豆大的淚珠從展小憐的眼裡“啪嗒”一下掉在她端着杯子的手上,她伸手摸去,然後隐忍的吸了鼻子,沉默良久才說了句:“我能看看嗎?
”
燕回點頭:“能啊,怎麼不能?
妞要看什麼爺都給。
”跟着燕回伸手“啪”了一下,對着站在艙門口的空乘說了聲:“把東西給爺拿過來。
”
一疊文件被人遞到燕回手裡,燕回悠然自得的拿在手裡翻了翻,擡眸看着展小憐問了句:“确定要看?
”
展小憐的眼淚接二連三往下掉,半響,她對燕回伸出手,說:“……嗯。
”
燕回直接把手裡的那疊資料一股腦放到她手裡,“時間多的很,邊吃邊看。
”
展小憐吸了鼻涕,放下手裡的杯子,拿在手裡認真的從頭開始看,前面的生平她在很久之前就看過,當時家裡失散多年的姑奶就是因為燕回的這份調查才找到的,展小憐一頁頁的往後翻,一直翻到她沒看過的地方才停下,伸手把前面那一疊放到桌子上,低着頭看上面的文字,一邊看,眼淚一邊往下掉,等她翻完最後一頁,頭一低,趴在面前的桌子上哭出聲來。
燕回在她對面看着她的反應,猶豫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摸了摸展小憐的頭,“妞?
”
展小憐哭的很大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在家裡的時候她要壓抑,因為怕被展爸展媽聽到,可是在這裡她完全不需要,她不用擔心其他的,隻需要徹徹底底發洩自己的郁悶的心情。
她不是她爸媽的親生孩子,她是個冒牌的,她享受到的一切父母之愛,都不該是她的。
她這麼多年以你為傲的親情,本來都不該是她的。
燕回的眼睛盯着展小憐趴在桌子上的腦袋,然後清了清嗓子,“喂,妞。
擡起頭,有必要哭成這樣?
爺又沒嫌棄你什麼……”
結果展小憐就跟沒聽到似的,完全哭的不像樣子,燕回再叽歪兩句,展小憐冷不丁擡起頭挂着一臉的眼淚鼻涕對着他吼:“喂什麼啊?
我沒名字啊?
女人哭不行啊?
又沒讓你流眼淚,讓我安靜哭會你會死啊?
我就是傷心,我就是委屈,我就是難受,礙着你什麼事了?
那是我的爸媽,就是我的!
你有意見?
你就是羨慕妒忌恨見不得我過的好是不是?
看到我哭成這樣你高興了是不是?
死變态,我就罵你了……爸,媽……嗚嗚嗚……”
燕回憋屈的坐在展小憐對面,一句話也不敢說了,老半天才小心的嘀咕了一句:“爺這是安慰……”
展小憐哭着擡頭罵了句:“安慰你妹!
”
展小憐這一哭哭了足足二十分鐘,哭完了也累的不行,燕大爺等啊等,總算等到了展小憐不想哭了,展小憐站起來跑去洗臉,洗完了除了眼睛還是紅通通的,情緒上已經完成穩定,吃飯的時候東西一點都沒少吃。
燕回還在端詳呢,展小憐突然主動開口了,聲音還帶着哭過之後的鼻音,說:“爺,雖然我不明白您老家給我看着玩意是什麼意思,不過我還是得謝您。
我現在知道了,還有機會哭了這麼一場,我覺得挺好,要不然等我以後知道了,我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
燕回觀察:“妞,不傷心了?
”
展小憐一邊吃東西一邊說:“爺,您老誤會了,我哭其實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我覺得對不起我爸我媽,他們對我那麼好,我竟然不是他們的親閨女,我覺得特别對不起他們。
對一個不是自己親閨女的孩子,他們能這樣對我,我覺得我很知足了,這年頭,就算是親爹媽都不一定有他們這樣對我的心。
”
燕回頓時一臉郁悶,“妞,你這什麼腦子?
怎麼跟人家不一樣?
你不該是怨他們恨他們更加恨你的親生父母?
”
展小憐擡頭看了燕回一眼:“我腦子沒問題,我又不是反人類反社會的變态,把我跟供祖宗似的養這麼大,我還去怨恨?
我還是人嗎我?
爺,狗皿小言看多了吧?
什麼腦子啊?
”
燕回吐了一升皿,怒道:“就你話多!
”
展小憐哭完了,心情可舒暢了,一抹眼淚說道:“這充分證明了我是祖國教育出的花骨朵,對社會沒有一丁點的不滿。
”
燕回冷飕飕的看了她一眼,憋屈了好一會才說:“妞,要是你心裡不爽,爺許你對爺說,爺勉為其難當一回你的廢話垃圾桶還是刻意的……”
燕回話未說完,展小憐就直接打斷:“我心情好的很,爺千萬别誤會了。
”
燕回直接扔了手裡的東西,站起來就往艙門口走,走到半路又回頭,拿起桌子上的那疊資料,對着展小憐的腦袋敲了一下,陰着臉走了。
等燕回走出艙門,展小憐擡頭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吸了下鼻子,想了想,繼續低頭吃東西。
燕回是什麼德性的人這麼長時間下來,展小憐也算是了解了,他就是見不得人好,就是巴不得她現在什麼都沒有,最好是個可憐蟲,沒爹沒媽沒家,拿了那麼一疊東西出來,不就是想讓她知道了産生他說的那些怨恨的心裡嗎?
估計燕回最高興的事就是展小憐會因為這事離家出走,最好是沒地方住,這樣他心裡才平衡。
這樣一想,展小憐突然想到了穆曦,當初穆曦不就是因為走投無路無家可歸才逼不得已去找李晉揚的嗎?
這事是展小憐從穆曦嘴裡一點一點套出來的,所以展小憐很清楚肯定是李晉揚做了什麼,要不然沒道理穆曦就那麼倒黴。
這會這死變态不是想跟帥哥大叔學,也想逼着她可憐巴巴的去找他吧?
展小憐覺得可能性還挺大,這樣方便燕大爺充當救世主啊,要不然好好的她說沒事了,那貨反倒不高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