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生的屋子跟如雲的屋子挨着,程嬷嬷來,怎生也聽見了,她坐在床上打扇子,沒掌燈也沒作聲,不曉得程嬷嬷來說了什麼事。
手邊籃子裡頭的葡萄已經下去了一半。
說是一籃子葡萄,籃子小,隻裝了三串就滿的像要溢出來。
怎生吃了晚飯,沒一個時辰就餓了。
葡萄的味道甜美,她吃了一個又一個,忍不住的吃了個肚飽。
然後沒等她将這一夜熬過去,慶祝自己又成功的保住性命過了一日,就聽上房傳來聶墨厲聲,“出去!
”
上房裡頭,如雲不氣餒的嬌聲道,“二爺……”她穿了一件粉紅薄紗衣裙,燈光下半掩半露,試圖靠近聶墨。
聶湖跟聶泊俱都垂着頭非禮勿視的滿滿退了出去。
聶墨先前臉上的紅早退散了,冷若冰霜,連看都不看如雲,“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
如雲跺了跺腳,“是老夫人吩咐了,奴婢這才過來的。
”她沒說程嬷嬷,直接扯出了老夫人,就是意在表明自己名正言順。
聶墨目光森冷,“再不聽話,明日趕你出去!
”
如雲這才明白自己今晚沒戲了,眼淚嘩啦流了下來,聶墨這樣無情,她今晚出去,明日就能成了阖府的笑柄……
到底是黃花大閨女,沒有撲倒聶二爺的勇氣,又哭又氣得跑了出去,也不回房,就上了院子前頭。
上房裡頭一連串的哐啷響聲,怎生心跳都慢了半拍,慢慢的放下拿葡萄的手,扇子也不敢扇了。
如雲跑去前頭嗚嗚的哭,聶湖推了聶泊,“看住她,别叫她出去,免得人笑話。
也别讓她做傻事。
”
如雲是提前來到聶墨的屋裡的,不知道用了多少香露,她人走了,屋裡的味道還濃郁着,聶墨一刻都不想呆,冷聲道,“開窗通風!
”
自己則擡步去了怎生的屋子。
怎生聽見聶墨的腳步聲就憋住了呼吸,等聶墨推門的時候,頓覺人生黯淡,這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院子裡有燈,屋裡雖然能掌燈,但聶墨還是看見坐在床上的怎生。
怎生不敢用力的呼吸,也不敢說話。
她不确定如雲在前頭發生了什麼,但直覺告訴她,現在的聶墨心情不好,不能招惹。
聶墨白日送葡萄的時候,就發現火石在窗邊放着,他沒問怎生為何不掌燈,直接打着了火石,點了蠟燭。
怎生坐在床上欲哭無淚,她剛才晾着自己的膝蓋,下頭光溜溜的,裙子襯褲都沒穿,剛才在聶墨開門的瞬間,隻來的及抓了單被蓋到腿上。
現在更是一動都不敢動。
要是聶墨現在讓她也出去,她一定要圍着單被,否則就得裸奔了。
聶墨将燭台擱到桌子上,這才看見怎生手邊的葡萄。
怎生有心說句謝謝葡萄很好吃,但覺得自己那樣說實在太谄媚了,有跪舔仇人的嫌疑。
聶墨卻沒有坐到椅子上,而是走到床邊,“既然沒睡,怎麼不掌燈。
”
丫頭們的蠟燭定量配給,怎生聽說有的小丫頭會積攢些拿出來還錢,便也想着能省則省,現在不行,說不定以後她也能換點呢。
聶墨問話,怎生不能不答,但也不能說實話。
長工在地主家吃飯行,把饅頭拿回家行嗎?
“點了蠟燭,會有些小飛蟲飛來飛去……”
聶墨是一個沖動來怎生屋子的,當下也不在意她的回答,掀開單被說道,“該換藥……”
怎生兩條白生生的細長腿,從大腿到小腿一覽無餘。
怎生實在沒料到聶墨會這麼迅捷,上來就直奔主題,她雙手捂着臉,裝鴕鳥。
聶墨也尴尬臉熱,但見怎生不将被子蓋上,反而捂着臉裝死,又覺得她這樣子的自欺欺人很可愛。
太夫人說的話又響在他耳邊,幾乎是瞬間,他渾身的皿就往下湧……
聶墨猛地站起來,匆匆甩下一句,“你記得再上藥。
”就大步走了出去,臨出門還不忘轉身給怎生關上門。
關門的瞬間,他飛快的睃了一眼,見怎生還捂着臉一動不動呢。
聶湖正拿着扇子扇,屋子裡頭味道久久不散,他沒料到聶墨這麼快就回來。
聶墨皺着眉,“行了,别扇了,去打水。
明日早起。
”
聶墨洗漱完出來,正好看見怎生吹燈,纖細的身影落在窗戶上,令他心頭一動,他都走了,她自然不會多此一舉的重新穿起裙子,因此說不定就那樣晾着腿起身去吹燈……
心頭這一動,可是叫他一夜沒有好睡,閉上眼就是怎生的腿,白玉無瑕,修長細美,令他忍不住心動神馳。
一想到怎生,他的體溫就飕飕蹿高,再也沒有太夫人擔心的困擾了。
太夫人對他說,“身子冷了,小心媳婦兒不跟你一個被窩……”
聶墨的體溫屬于先天偏低,要是怎生在這裡,肯定說他屬蛇的,冷皿動物體溫都偏低。
過了子時,聶墨更是出了一身汗,他也不叫聶湖,自己走到後頭浴房,洗了個冷水澡,洗完身上還有熱度。
聶墨走了,怎生也不好過,她拿下手,卻想撞牆。
當時雖然她兩條腿緊緊的并在一起,但還是被聶墨看見了。
這種尺度,她在大學宿舍也沒做過。
超短裙她見别人穿過,她自己可從未穿過。
怎生決定以後就算是睡覺也要穿好衣裳,尼瑪,沒有人權的時代,人跟貨物就沒啥兩樣。
程嬷嬷一大早就來聽信,聽說二爺已經去了前頭書房讀書,便直接找如雲。
如雲哭了大半夜,眼睛腫的睜不開,程嬷嬷一問,又悲從心中起,抽抽噎噎着哭了起來。
程嬷嬷急的不行,幸虧聶墨走的時候留下了聶湖,她走到外頭喊了聶湖将聶墨昨晚的行動問了個遍。
如雲唯恐程嬷嬷不管她了,等程嬷嬷回來再問,還賣弄了下自己的以退為進,“是奴不讨二爺喜歡,都是奴的錯……”
程嬷嬷被她哭煩了,如雲辦砸了差事,她昨晚來傳話也落了不是,早知道如此,還不如等過幾日怎生的腿好了,讓二爺自己選。
“行了,别哭了,看哭花了臉不美了。
你既然知道二爺不喜歡,不會想法子讨二爺喜歡啊?
你看怎生,我聽說昨晚二爺去怎生屋裡坐了不短的時間呢。
”
程嬷嬷在這兒鼓勵競争,怎生又要倒黴。
如程嬷嬷這種,都是宅鬥高手,飛機中的戰鬥機,戰鬥機中的殲敵機,她老人家最擅長的不是一針見皿,而是一刀斃命。
怎生喃喃的說道,“我怎麼就沒穿越成程嬷嬷……”
如雲見她笨笨呆呆的不知道在嘟囔什麼,不耐煩的推她道,“怎生,我在問你話呢!
”
怎生回神,“姐姐,昨晚二爺确實過來了,我腿疼早就歇了,二爺隻站了站就走了。
”
如雲不信,“沒說什麼話?
”她倒是不會以為二爺會對怎生做什麼,就怎生這青澀樣子,下嘴說不得會酸倒大牙。
怎生搖了搖頭,“我睡的迷糊,像是說了,也像是沒說……”
如雲低頭将她從頭看到腳,見她穿得嚴絲合縫,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
她質問怎生的樣子咄咄逼人,怎生被她的氣勢弄得渾身僵硬,仿佛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對于昨晚的事,她真的是假裝忘記了,畢竟隻是尴尬,再者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模樣算不得妩媚喜人,照鏡子的時候,根本就想不到那方面的事情上去,也不知道牙婆子是怎麼說服聶府的人,将她買了來做通房的。
怎生覺得自己要是個男人,看着她目前的容貌也下不去嘴,一張嫩嫩的娃娃臉,下嘴不怕咬出一包水啊!
……
聶墨從前頭讀書回來,又到荔園後頭打了一趟拳,出了一身汗,洗漱了出來,聽聶湖說程嬷嬷來問了昨晚的事,又見了如雲姑娘。
聶湖打量着聶墨沒有作聲,便又添了一句,“程嬷嬷走後,如雲姑娘便去了怎生姐姐房裡。
”
一個是姑娘,一個是姐姐。
聶墨聽出聶湖在耍心眼,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這麼閑,把前頭書房再打掃一遍。
”
聶湖立即老實了,“二爺,您昨兒将内務分派了給怎生姐姐,昨兒我們說好了,今日奴才帶着她學一學呢,也免得她手忙腳亂。
”
果然一擡出怎生來,聶墨便不說話了。
聶湖暗自偷偷擦了擦冷汗,他可不願意去打掃書房,什麼東西都不許動,還要擦幹淨,這哪裡是人幹的,何況昨兒剛打掃了。
見聶墨沒繼續堅持,聶湖心中念了聲菩薩,決定以後若是有機會就護一護怎生,說不定二爺高興會賞他點什麼呢。
聶墨吃過了早飯,仍舊去了前頭念書,秋闱在八月下旬,這幾個月他都在讀書會文。
聶墨并不傻,在聶府,他大哥才是聶府以後的主子,家中的一切資源都要以大哥為先,而他,隻有考取功名才能有所出路,所以他十分勤奮。
聶泊跟着聶墨走了,聶湖留下,等着怎生出來,還關切的問了一句,“姐姐的腿好些了嗎?
要不您再歇一日?
”
怎生不知道聶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客氣,忙道,“不妨事,藥很好。
”
聶湖客氣,怎生卻不敢蹬鼻子上臉,“今天你看着我做,若是有不妥當的地方可一定要告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