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吾乃是典韋故鄉,自典韋闖出赫赫威名以後,就有不少己吾少年前去投奔典韋。
典韋為人十分豪爽,對于同鄉人也非常客氣,隻要有人前來投奔,他都盡自己最大力量幫助。
故此,典韋雖然一直沒有返回故鄉,在己吾卻也有着很大名聲。
己吾縣令,聽聞陳留北部郡縣都被攻下的消息以後,當即面如土色。
縣令得知陳旭親自領兵來攻,更是沒有絲毫戰意,因為他知道,假如自己頑抗到底,肯定會被城中百姓所殺。
“打開城門,出城二十裡迎接秦王!
”
縣兵聽見這道命令以後,全都忍不住歡呼了起來。
己吾境内的縣兵,基本都是己吾本地人氏,典韋年少時期就在己吾闖下了赫赫威名。
及至後來,有不少己吾青壯前去投奔典韋,也得到了很好招待,典韋在己吾的名聲更加響亮。
當然,并非所有人都有遠離家鄉,前去投奔典韋的氣魄。
有些人一直待在己吾,可是在他們内心深處,也十分希望能夠見到典韋。
前段時間,他們已經得知秦王以及典韋領兵南下,準備攻打己吾的消息。
有不少縣兵都在暗中串聯,相約隻要縣令不開城納降,他們就殺掉縣令迎接秦王、典韋入城。
典韋在己吾的威望,由此可見一斑。
“踏踏踏!
”
官道之上,戰馬奔騰,陳旭手中拿着上好白蠟杆制成的長槍,迎風而立。
自從上次被毒箭射中肩膀以後,陳旭身體就大不如以前,再使用原來的大鐵槍,就顯得有些吃力。
白蠟杆槍身輕便,變化多端,陳旭用起來倒也無礙。
故此,從那個時候開始,陳旭就撇棄了那杆大鐵槍,每次出征都是随身攜帶白蠟杆長槍。
陳旭仍舊是往常那種裝扮,一身黑衣黑甲,配合着手中的白蠟杆長槍,顯得有些英姿勃發。
揚起了手中長槍,陳旭遙指南方,說道:“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
兄長今日功臣名就,返回家中定會得到鄉鄰的祝福。
”
典韋雖然一直都是陳旭親兵統領,可是在關中諸将之間的影響力,卻是無與倫比。
哪怕戰功顯赫,還屬于外戚的趙雲,見到典韋也要禮讓三分,不敢有絲毫怠慢。
可以說,典韋現在的确是功臣名就,在整個關中都有着強大的影響力,乃是令人不敢忽視的存在。
典韋黝黑的臉龐,此時顯得有些局促,絲毫沒有那個睥睨戰場的上将模樣。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若非跟着主公,我不過是一個被朝廷通緝的殺人犯,一直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又豈會有今日?
”
回想起了往事,典韋亦是唏噓不已。
陳旭來自後世,自然知道典韋在曆史上雖然死得較早,卻也已經闖下了赫赫威名,并非默默無聞之輩。
他笑着說道:“憑借兄長手中本領,縱然沒有遇到我,也會在亂世之中嶄露頭角。
”
典韋卻是笑而不語,隻是看向遠方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熾熱。
“駕!
”
一行人急促往前奔馳,剛剛行了一段路程,忽然有斥候來報:“啟禀主公,前面五裡位置有敵軍出現。
”
陳旭勒住缰繩,問道:“可是己吾縣令率領縣兵,出城準備與我決一死戰?
”
斥候答道:“看着賊軍架勢,卻不像是要與主公交戰。
”
“報!
”
就在此時,另外一個斥候奔來,隔着很遠就大聲喊道:“己吾縣令率領城中官吏,出城二十裡迎接主公,準備獻城投降。
”
陳旭聞言,倒也沒有露出意外之色。
他微微捋了捋胡須,笑着說道:“隻要拿下了己吾,陳留全境都将被我納入囊中,兖州才真正意義上全部歸屬與我。
”
典韋急忙說道:“恭喜主公,拿下整個兖州!
”
己吾北城二十裡,縣令帶着城中官吏,雙手捧着印绶,臉上帶着一絲掩飾不住的惶恐。
投降以後命運究竟會如何,縣令根本不知道,隻希望陳旭能夠善待他。
“踏踏踏!
”
就在己吾衆官吏心中忐忑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沉悶的馬蹄聲,卻是陳旭帶領兩千騎兵,提前來到此地。
至于剩餘的步卒,卻被他留在了後面,交給姜維統帥,也是在暗暗鍛煉姜維的統兵才能。
“籲!
”
隔着一段路程,陳旭就看到了捧着印绶的己吾縣令,當即勒住缰繩,喝令大軍止步。
典韋在陳旭的示意下,縱馬上前對着己吾縣令喝道:“吾乃陳留典韋,汝可是己吾縣令?
”
當典韋自報家門以後,許多陳留本地人氏,都不由将目光放在了典韋身上,眼中也露出了一絲狂熱的情緒。
甚至于,就連那些本地官吏,看到典韋以後也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個時代,人們的鄉土情結十分濃烈。
莫說是同鄉之人,哪怕同郡、同州之人,出門相遇以後,也會感到十分親切。
一般來講,同州、同郡之人,也會相互串聯、走動,結成一個利益共同體。
故此,看到典韋這個己吾本地人氏以後,衆人心情當即好了許多。
他們相信,有了典韋在這裡,自己這些人絕對不會被秦王虧待,若是能與典韋打好關系,将會前途無量。
“下官正是己吾縣令,見過典将軍!
”
縣令對着騎在戰馬上的典韋遙遙一拜,而後說道:“下官知道天兵到此,不敢有任何阻攔,願意獻上印绶,迎接朝廷大軍入城!
”
典韋聞言大喜,說道:“汝既然獻城投降,吾主絕對不會虧待你們!
”
話畢,典韋當即翻身下馬,仗着藝高人膽大,手按劍柄來到了縣令身旁,親自将己吾縣令攙扶了起來。
而此時,陳旭卻凝神戒備着典韋這裡,隻要己吾縣令稍有異動,他就會率領騎兵沖殺過來。
雖然陳旭也覺得,己吾縣令詐降的可能性很小,卻也會謹慎對待。
好在從頭到尾,己吾縣令都是十分恭敬,陳旭可以看得出來,此人真的一心想要投降。
讓己吾縣令複領原職,陳旭率領騎兵進入城中,卻是讓姜維接過了城中防禦,并且讓典韋收攏了本地縣兵。
以典韋在己吾的威望,很快就得到了這些人的認可,将己吾守軍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處理完了軍務之後,陳旭當即找到典韋,說道:“兄長既然已經返鄉,何不前往你的家中一觀?
”
典韋神情微怔,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主公事務繁忙,就不需要跟随末将前往家中了。
”
“而且末将這麼多年沒有返鄉,家中房屋恐怕早就荒廢了,縱然主公過去以後,也沒有地方招待主公啊。
”
陳旭卻是笑道:“無妨,我也是出身貧窮,去見識一下兄長的房屋,也算是緬懷一下吧。
”
陳旭沒有其他心思,就是想讓典韋回到家中有面子一些。
打個比方吧,一個親衛回到老家,如果有國家最高統帥陪伴,傳揚出去也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典韋跟随陳旭征戰一生,普通的封賞典韋也不會在乎,可若能有陳旭陪伴榮歸故裡,哪怕是典韋也會感覺開心。
典韋看似魯莽,卻也粗中有細,自然知道自家主公的心思,當即也不再多言。
陳旭帶着兩百黑甲衛以及三百騎兵,出城前往典韋村中趕去。
典韋雖然也是己吾人氏,卻并沒有生活在城中,以前住在距離己吾縣城,還有一段距離的村落之内。
一行人全都騎着駿馬奔馳,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來到了典韋以前居住的村落。
典韋勒住戰馬缰繩,靜靜注視着村口那棵巨大的白楊,忽然有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當年典韋因為殺人,而被迫離家颠沛流離的時候,這棵白楊還不甚粗壯,現在卻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
五百多騎兵,使得這個小型村落震動了,不少村民都來到村口,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陳旭等人。
一個六十多歲的漢子,看到身穿铠甲的典韋以後,有些驚異的不定的喊道:“你莫不是阿韋?
”
看到那個出言的老者,典韋急忙跳下戰馬,上前狠狠将他抱住。
“是我,我是阿韋!
”
眼前這個老者,乃是典韋幼時玩伴,兩人之間關系十分密切。
當初典韋殺人逃逸,留下家中孤兒寡母之時,此人也屢屢拿出财物接濟典韋妻兒。
後來典韋發迹,曾經寫信邀請此人一同享福,可是此人卻離不開故鄉,這才一直待在此地。
這麼多年了,曾經的少年,都已經變成頭發花白的老者,再次見面自然唏噓不已。
“阿韋,阿韋,你果真是阿韋啊。
”
老者情緒也顯得非常激動,絲毫沒有在意典韋顯赫的身份,緊緊抱住典韋身體,眼中居然有淚花浮現。
陳旭看到眼前這一幕,亦是唏噓不已,心中閃過莫名的感動之情。
“無論身份達到何等程度,總有那麼一些人,哪怕雙方處于不同階層,身份最終相差巨大,仍舊不能忘卻往日情誼。
”
“可是那些我最艱苦之時認識的兄弟,現在還留下幾人?
”
想起了一路的風風雨雨,以及那一個個戰死沙場的老兄弟,陳旭忽然感覺心中有些發堵。
典韋和老友叙禮畢,當即拉着老者來到陳旭身旁,說道:“這就是某家主公,也是威震天下的秦王殿下。
”
陳旭早就跳下了戰馬,急忙上前握住老者雙手,道:“你是阿韋兄弟,也就是我陳旭的兄弟。
”
老者雖然年少有任俠之氣,可是現在看到了陳旭這樣的大人物,仍舊感覺有些拘謹。
哪怕陳旭對他十分熱情,可是想起了眼前這人的身份,他都不敢太過放肆,說話也顯得有些唯唯諾諾。
陳旭見狀,卻是在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
身份地位的不同,終究會成為一種巨大的鴻溝,哪怕陳旭現在回到濮陽陳家村,那些留守的族人,也會用仰視的目光看待陳旭。
雙方客套了一陣,典韋當即道明來意。
“此次主公出兵攻打曹昂,整個陳留郡已經歸屬主公統轄,我這次回來也是想看看自己故居。
”
老者當即笑着說道:“阿韋放心,雖然你全家都遷徙走了,可是故居一直給你留着呢。
”
“鄉人誰不知道阿韋名聲,也沒有人膽敢侵占你家舊宅。
”
“平常時分,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去幫你打掃一下房屋,期間你家房屋還倒塌過一次,我也幫你修繕了一遍。
”
典韋聞言心中更是感動,當即引着陳旭朝舊居走去。
由于村子不大,五百騎兵有三百人留下照看戰馬,兩百黑甲衛卻是跟在陳旭身後,寸步不離。
走了一小會兒,陳旭進入了一個小庭院,庭院雖然很小,卻也沒有太多灰塵。
放眼望去,三間茅屋坐立在庭院之内,雖然顯得有些破舊,倒也能夠遮風避雨。
“沒想到,兄長故居如此狹小,可見兄長以前生活也十分不易啊。
”
在心中暗暗感歎了一陣,陳旭就聽到那個老者說道:“前天我正好進來打掃了一下,裡面應該也沒有什麼灰塵。
”
典韋雙目死死盯着簡陋的茅屋,哪怕他現在已經在長安住上了豪宅,可是看到故居以後,仍舊有種莫名的感動。
“嘎吱!
”
房門被打開,卻沒有撲面而來發黴的味道,可以看出,房屋裡面的确經常有人打掃。
陳旭、典韋進入屋内,親衛們卻都留在了外面。
看着空蕩蕩的茅屋,陳旭、典韋都是唏噓不已,不過他們卻沒有發現,那個老者臉色有些不太對勁。
典韋此時轉過頭,說道:“主公,讓你見笑了。
”
陳旭正想回複,忽然聽到老者惱怒的聲音:“這個屋子裡面的東西,絕對被人動過了。
”
“也不知哪裡的毛賊,居然敢來阿韋家中撒野。
”
陳旭、典韋聞言,都是心中大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發現有十幾人破地而出。
“殺!
”
這些從地下鑽出來的黑衣刺客,帶起了一片灰塵,發出了一道充滿殺氣的喊聲。
十幾支連弩,也都齊刷刷指向陳旭。
“啾啾啾!
”
這是諸葛連弩,每次可以十連發,一輪齊射下來,一百多支箭矢頓時朝着陳旭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