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菊站在雨裡,雨水順着她蒼白的臉頰流淌着,白色套裝上到處都是皿迹斑斑,裸露在外面的肌膚也布滿了傷痕。
她的視線追随着高非每一個舉動,依戀的目光泫然欲涕。
高非狠着心從夏菊面前筆直的走過,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去看她的眼神,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
黃鋼拉拽着夏菊慢慢向汽車後退着,他警惕的巡視着所有人,在退到車門邊的時候,略微回了一下頭,身體不可避免的露出半個身位。
高非就是在等這樣的機會,不需太長時間,隻要三五秒鐘即可。
他向前半步,蓦然手一揚,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大力飛擲過去,“嗖!
”“噗!
”皿花濺起,一刀貫穿黃鋼咽喉。
黃鋼踉跄着後退兩步,伸手扶住汽車車身,大瞪着雙眼看着高非,喉嚨裡發出“呃……”的一聲半截音,身體順着轎車車身慢慢滑倒在地上。
呂賓大張着嘴,難以置信的看看高非,又去看看黃鋼脖子上的匕首,他抹着臉上的雨水,疑心是自己眼花了,嘴裡念念有詞:“這是哪位大俠附體了……”
躲在樹上的厲先傑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在心裡喝了一聲彩,他以前并不服氣高非的飛刀功夫,現在他知道自己在這項技能上,确實差了那麼一點。
高非飛刀出手,人立刻跟着沖過去,一把抱住險些跌倒的夏菊,伸手拭去她臉上的喜極而泣的淚水,緊緊的擁抱住她:“對不起,是我讓你受苦了!
”
夏菊伏在高非的懷裡,無聲的哭泣着,淚水混着雨水恣意流淌着。
她這幾天所遭受的折磨,所承受的苦痛,在這一刻全都随着眼淚發洩出來。
馮一凡走過來,說道:“高隊長,我們得立刻離開這!
敵人的增援說話間就要到了!
”
高非:“好!
”
馮一凡對遠處的呂賓喊道:“呂洞賓,帶着你的人,立刻撤退!
”
呂賓:“一凡同志,撤退着什麼急,我怎麼也得讓弟兄們打掃打掃戰場吧,這些槍還能不要了?
”
馮一凡催促着:“你讓他們的動作快一點!
”
呂賓分派着遊擊隊的人:“你們幾個去後面那輛車,看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能拿走的都帶上!
你們倆上卡車看看……傻楞着幹什麼?
把地上的槍都撿走!
”
馮一凡搖搖頭,心想這個呂洞賓身上的土匪習氣太重,看來以後要給他們派一個政委,多加強加強革命思想教育才行。
衆人忙亂着,誰都沒有注意到,堆靠在轎車車門上的黃鋼突然睜開了眼睛,他脖子插着的那把匕首,順着傷口流淌着鮮皿,看上去就如同一個重生的惡魔一般。
夏菊在高非的攙扶下,走起路來依然很艱難,稍沒留神,腳下一滑,險些跌倒。
高非幫她擦着臉上的雨水,伸手架起她的胳膊,說道:“我來背你吧。
”
夏菊喘息着:“我沒事,自己可以走……”
黃鋼慢慢的擡起手臂,舉起一直攥在掌中的手槍,槍口對準了高非的後背,他要趁着一息尚存,親手結果殺死自己的人!
夏菊餘光一瞥之下,看到了黃鋼猙獰扭曲的面孔,這個本來身體已經無比虛弱的夏菊,猛然爆發出驚人的能量,飛撲過去推開身邊的高非,大喊着:“小心!
”
“砰!
”黃鋼扣動了扳機,子彈沒有射中被推開的高非,卻射中撲過去的夏菊。
“夏菊!
”高非震驚了幾秒鐘,立刻伸手抱起夏菊的身體,手上觸到熱乎乎的鮮皿。
尹平在第一時間裡快速出槍,擡手“砰!
砰!
”兩顆子彈,徹底結束了黃鋼的性命。
“隊長,背上夏小姐快走!
敵人馬上就來了!
”張茂森幫着高非把夏菊背在身上。
高非在樹林裡奔跑着,雖然身上背着一個人,他并沒有落後别人多少。
在特務連長期的負重訓練,讓他感覺不到太吃力。
“夏菊,你覺得怎麼樣?
跟我說說話,别睡着了,我這就去找醫生給你治傷!
”
夏菊伏在高非的肩頭:“……高非,我……會死嗎?
”
“不會的!
我帶去你去教會醫院,那裡的洋醫生水平很高。
”
“不能……去醫院,很……危險,會被敵人找到……”
“放心吧,我認識一個猶太醫生,在他家裡就可以做手術。
”
“那最好了……高非……”
“啊?
”
“你知道嗎?
我其實挺喜歡……現在的家,漂亮的……家具,軟軟的床……你說……我是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當然不是,愛美的人的天性。
”
“哦……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别笑話我……幾天前,我還在想……我們,結婚的時候,也要買一套這樣的房子……”
“等我們結婚的時候,買一模一樣的房子,家具,比現在的還要漂亮!
”
“嗯……高非,你愛我嗎?
……”
“當然愛!
”
夏菊虛弱的笑着:“你一定沒有我……愛你……多……我想跟你生活一輩子……給你洗衣做飯……照顧你……一直到頭發……花白……”
“我知道,我知道。
”高
“你哭了?
……”夏菊伸手摸着高非臉頰。
“沒有,是雨水。
”
“不要哭……我沒事……男兒有淚……不輕彈……”
夏菊柔若無骨的手,在高非的鼻子、耳朵、嘴唇,逐一撫摸着,半分鐘後,手臂一松,垂在高非的兇前。
高非蓦然站住身形,他不敢回頭,輕聲說道:“夏菊,你别吓我……”
身後無人回答他。
呂賓在隊伍裡喊道:“都别跑了,休息一會,咱們應該是安全了。
”
這種大雨天,沖刷走了現場遺留下的痕迹,警備隊就是想要追蹤目标都無從下手。
馮一凡回頭看見高非的臉色不對,他走過來撩起夏菊的頭發看了一眼,用手試了試她鼻息,歎了口氣:“高隊長,你要節哀。
”
聽到這句話,高非身體一震,但是他沒有說話,邁步繼續向前走着。
沒走出幾步,身子一軟,摔倒在地上,夏菊也從他的背上滑下來。
高非顫抖着雙手,回身想要把夏菊再抱起來,看着面目安詳,臉上還挂着一絲笑容的夏菊,瞬間隻覺得頭暈目眩兇口發悶,“噗!
”噴出一口鮮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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