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越來越大,肖文虎飛跑過馬路,很快消失在雨夜中。
周之煜追了幾步,就停了下來,居民區内漆黑一片,自己若是單槍匹馬的沖進去,很容易遭到對手的再次伏擊,隻能等待增援的到來。
因為地處偏僻,警察在半個小時之後才趕到,雨水沖刷走了追蹤的痕迹,他們在附近搜查到半夜,還是一無所獲。
第二天,保密局上海站站長室。
王芳雄:“看清楚槍手的長相了嗎?
”
周之煜:“沒有。
當時天很黑,他還蒙着面……站長,我覺得這件事,應該從樊先生查起……”
王芳雄淡淡的說道:“查樊先生?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無憑無據的敢查他,要是被他知道,他能直接到保密局來罵娘!
”
周之煜驚訝的說道:“他是什麼來頭,竟然這麼嚣張?
”
“四川的樊大帥!
”
“啊?
就是那個有四十個姨太太的樊大帥?
”
“嗯。
”
震驚之餘,周之煜心裡多少有些憤憤不平,一個擁有四十個姨太太的人,還要到處搜羅漂亮女人,這實在是很過分!
王芳雄看出了他的心思,說道:“周之煜,從你來到上海站,我一直在苦口婆心的勸你,不要過度沉湎于女色!
你是有太太的人,還到處沾花惹草做什麼?
在女人身上吃的虧還不夠多嗎?
”
周之煜低垂着頭,說道:“站長,您教訓的是,我今後一定改正!
”
王芳雄輕輕搖了搖頭,對這個屢教不改的屬下,他也真是沒什麼辦法。
周之煜沉思了一會,說道:“不過,伏擊我的槍手,跟樊大帥一起喝茶的那個人,他們好像是一夥的……”
“你看見槍手是從車上下來?
”
“……那倒沒有。
”
“那你憑什麼判斷他們是一夥的呢?
”
“我跟蹤那個跟樊大帥喝茶的人,然後就遭到槍手伏擊,這未免太湊巧了吧?
”
王芳雄從煙盒裡抽一支香煙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說道:“你看報紙了沒有?
”
“啊?
”周之煜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王芳雄忽然說這麼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王芳雄:“葛秀芸還記得嗎?
”
周之煜:“當然……”
王芳雄從辦公桌上翻出一份報紙扔了過去,說道:“看看吧,這就是你造成的後果!
”
周之煜拿起報紙,頭版有一行極其醒目的标題:失恩寵,葛秀芸遠走海外!
空餘恨,黃東彪人财兩空!
内容主要是說,葛秀芸被冷淡後,一直心懷不滿,她托人偷偷變賣了自己名下的那棟房子。
而其實黃東彪早就收回了房子,隻是暫時無人居住而已。
葛秀芸是一個很有心計的女人,她被攆出來的時候,就沒有交出全部鑰匙,暗地裡留下一把,這讓她可以堂而皇之的帶人看房子。
要說上海還有黃東彪不敢惹的人,除了官面上的人,再就是那些洋大人。
買房子的人,恰巧就是一個毫不知情的美國人!
所以,黃東彪等于是吃了一個啞巴虧,人家持有合法的買賣手續,他勢力再大,也不敢公然把美國人從房子裡趕出去。
周之煜尴尬的說道:“站長,自從那次之後,我跟葛秀芸沒有半點瓜葛了。
”
王芳雄:“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說沒瓜葛了?
如果你是黃東彪,你會怎麼想?
”
周之煜不是笨人,他很快就明白,王芳雄繞了一個彎子,就是要提醒自己,昨晚伏擊他的槍手,極有可能是黃東彪派來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更加沒有理由去調查樊大帥,他隻不過是和朋友喝一杯茶,以他身份地位,誰敢去問那個和他喝茶的人是什麼人!
周之煜默然半晌,說道:“站長,您的意思,我都明白……”
王芳雄沉吟了一會,說道:“還有,以後你再有什麼事,要先跟高處長彙報,你這樣越級來見我,是對自己上司的不尊重,而且也不符合規定。
”
“……是。
”周之煜沮喪的退出了站長室。
…………
晚上九點多鐘。
“嗳呀,你慢着點……你到底住哪裡呀?
”
“到了,就是這家……别着急,我有鑰匙……”
“你家裡沒别人吧?
”
“有……也是一個死人,不用理她!
”
“死人?
你看不要吓人家嘛,我膽子很小的……”
周之煜打開房門,一個妖豔女人挎着他的胳膊,進屋之後四處打量着,贊歎道:“周先生,你是做什麼生意的?
住得起這麼氣派的房子?
”
周之煜在她兇口摸了一把,說道:“你管那麼多幹嘛,錢不少給你就行了……”
卧室房門打開,龐青桐從裡面走出來,說道:“周之煜,她是誰?
”
周之煜:“這是我家,我願意帶誰回來,你都管不着!
”
那女人也喝了不少酒,吃吃的笑道:“周先生,她又是誰呀?
你要是想玩一龍雙鳳,要額外加錢的呦。
”
龐青桐氣憤的說道:“周之煜,你還要不要臉,這種女人你也往家裡領!
”
那女人不幹了,說道:“請你說話客氣一點,本姑娘是清雅閣書寓居士,要不是看在周先生儀表堂堂的份兒上,就是八擡大轎請我來,我也未必願意來!
……”
上海的女支女分三六九等,書寓、長三、幺二、花煙間、釘房,另外還有不少暗娼,比如鹹水妹、向導社、船屋、野雞等等。
收費最昂貴的就是書寓,她們一般都有專門的傭人伺候,再起一個附弄風雅的名字,以顯示身份上區别。
龐青桐是地道的上海人,對這些事當然是了解一些,她冷哼道:“說穿了還是婊子!
”
女人毫不示弱,說道:“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我看你連婊子都不如!
”
龐青桐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樣的侮辱,她抓起茶幾上茶碗照着女人扔了過去,女人往旁邊一躲,茶碗不偏不倚正中周之煜眉骨,鮮皿頓時就流下來。
周之煜摸了一下,看着手上的鮮皿,怒道:“你是打我打上瘾了!
”
龐青桐推搡着他們,呵斥道:“這也是我家,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
“給你臉了是不是!
”身上了挨了幾下打,周之煜有些惱羞成怒,他猛然推了龐青桐一把。
龐青桐站立不穩,踉跄着倒退了幾步,正撞在茶幾的角上。
她捂着肚子呻吟着:“疼……”
周之煜罵罵咧咧的說道:“這就是讓你學一個乖,以後再敢跟我蹬鼻子上臉,我不會再客氣。
”
那女人瞪大了眼睛,指着龐青桐身下,驚恐的說道:“她、她流皿了……”
一條殷紅皿迹,順着龐青桐的身下緩緩流淌在地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