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
吉祥旅館位于冰廠街中路,是一棟二層獨體小樓,在旅館對面是和順茶館,厲先傑此刻正坐在窗邊的桌位,喝着熱茶時不時看一眼外面。
王進寶走進來,坐在厲先傑對面,低聲說道:“處長,一切正常,我已經通知了監聽組,對房間電話進行監聽。
”
“他上午出去過沒有?
”
“早晨的時候,他在街邊早點攤子吃了一碗面條,然後再就沒有出來過。
”
“嗯,繼續監視,下午我派人替換你們……噫,這是什麼意思?
”
王進寶順着厲先傑的目光一看,吉祥旅館3号房間的窗口,一個四十歲左右,國字臉,留着兩撇八字胡的男人把一盆君子蘭擺在了窗台上。
厲先傑思索了片刻,說道:“通知行動處,讓他們立刻派人過來,這盆花很可能是要接頭的信号!
”
“是!
”王進寶轉身剛要走。
“等等!
”厲先傑忽然叫住了他。
王進寶:“您還有什麼吩咐?
”
厲先傑:“你們繼續監視,我去打電話!
”
出了茶館,走進街邊的公用電話亭,厲先傑撥了幾個号碼:“喂,老張嗎?
我是厲先傑,你馬上過來冰廠街,有抓捕行動……”
張茂森:“冰廠街什麼地方?
”
“你到和順茶館來找我。
”
“好!
我請示一下高處長,立刻就過去。
”
“嗳……不必了,事情很緊急,你立刻帶人過來,高非那裡,我回頭跟他解釋。
”
“……那行,我馬上就到!
”
張茂森知道高非和厲先傑兩個人不分彼此,這種過後打招呼的事也不少,他并沒有多想,召集本組行動人員乘車趕往冰廠街。
下午三點半。
吉祥旅館二樓3号房間内,李倫站在窗邊,若有所思的望着樓下。
正如厲先傑猜測的一樣,他在窗台上擺上君子蘭,就是向“鳳凰”發出的暗号,意思是一切正常,可以按原計劃接頭。
因為接近接頭時間,李倫一直站在窗邊向外觀察着情況。
這時候,兩輛轎車緩緩停在和順茶館門前,一個男人下了車邁步走進茶館。
外面陽光充足,視線很清楚,每輛車裡最少有四五個人,為什麼隻有一個人進去茶館?
李倫意識到了情況有些不對勁,他是有着十幾年地下工作經驗的老牌特工,雖然不能笃定自己的疑心是否準确,但是經驗告訴他,應該中止這次和“鳳凰”的接頭計劃!
――他從窗台拿走了那盆君子蘭。
厲先傑和張茂森正在說話,目光一瞥發現了這個情況。
“不好,他好像發現我們了!
”
“那怎麼辦?
”
厲先傑想了一下,說道:“老張,你在外面守着,堵住旅館前後門,我進去看看!
”
張茂森:“好。
”
出了茶館,厲先傑從王進寶身邊經過時,說了一句:“不要聲張,帶兩個人,跟我來。
”
王進寶悄悄叫上兩個特務,跟在厲先傑身後,四個人魚貫走進了吉祥旅館,徑直來到櫃台錢,旅館老闆熱情的招呼着:“幾位先生,你們是要住店嗎?
本店房間幹淨衛生,價格公道……”
厲先傑:“把3号房間打開。
”
老闆:“你們是?
……”
王進寶掏出證件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說道:“别廢話了,快點!
”
老闆連忙拿出3号房間的備用鑰匙,戰戰兢兢上了二樓,來到3号房間門口,他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幾個特務都把手槍掏出來,吓得他腿肚子直打顫。
王進寶瞪着他,說道:“開門!
”
老闆哆嗦着把鑰匙插進去,咔哒打開門鎖,他立刻退到了一邊。
王進寶當先沖進去,緊跟着另外另個特務也沖了進去。
“别動!
”
“不許動!
”
“你們是什麼人?
”李倫坐在椅子上,手上端着一杯熱茶,平靜的看着幾名不速之客。
厲先傑邁步走了進來,說道:“保密局上海站的,有什麼問題嗎?
”
李倫:“請問我犯了什麼罪?
你們這麼粗暴的闖進私人房間!
”
厲先傑冷笑道:“我們再不粗暴一點,就讓你的同夥逃走了!
”
他捧起地上那盆君子蘭花,重新擺在了窗台上,回身對李倫說道:“好好的一盆花,應該讓它多見見陽光,我說的對嗎?
”
李倫:“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
厲先傑:“其實你明白,隻是在跟我裝糊塗!
……王進寶,給我搜!
”
王進寶和兩名特務在房間裡簡單的搜查了一遍,并沒有發現李倫攜帶武器或者是其他可疑物品。
“處長,什麼都沒有。
”
厲先傑略一思索,吩咐道:“下去一個人,陪着旅館老闆待在櫃台裡,讓他老實點!
”
“明白!
”一名特務帶着老闆回到樓下。
李倫沉默了一會,目光掃過牆上的挂鐘,剛好是三點五十分,也就是說再有十分鐘,“鳳凰”就會走進旅館,來跟自己接頭!
怎麼辦?
該怎麼通知鳳凰?
李倫在臨來上海之前,首長和他進行了一次專門談話,反複強調了鳳凰的重要性,他也知道有很多重要情報都是鳳凰傳回來的,他一旦被捕,将會在情報戰線上,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
李倫歎了口氣,說道:“都說保密局是火眼金睛,今天是領教了!
”
厲先傑:“如果你願意合作,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
李倫低頭沉思着,說道:“我有一點不明白,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
”
聽他這麼說,等于是承認了自己的共黨身份,這是合作的态度,厲先傑心裡很高興。
“你認識武三魁嗎?
”
“不認識,他是什麼人?
”
“他隻是一個小兵,你當然不會注意到他,武三魁是你們司令部的門口警衛,兩個月前來到了上海。
”
李倫想起來了,自己陪同特科首長去司令部參加過兩次會議,可能是在那個時候被這個武三魁記住了相貌,他怎麼會跑打到了上海?
厲先傑看出了他眼裡的疑惑,解釋着說道:“武三魁受不了你們那邊的艱苦,趁人不注意坐船來到了上海,他交待了一些價值不大的情報,然後被編入了警察局便衣大隊,你剛下船,就被他認出來了,明白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