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保密局上海站站長室。
高非推門走進來,說道:“站長。
”
王芳雄:“讓你在醫院多休養一段時間,這才幾天就出院了?
”
高非笑道:“我這點小傷要是在醫院躺上十天半月,沒病也要急出病來。
”
王芳雄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陪着高非坐在沙發上。
“站長,我在醫院聽人說,74師在孟良崮全軍覆沒,張将軍力戰殉國,這是真的嗎?
”
王芳雄歎了口氣,說道:“千真萬确!
包括副師長蔡仁傑、58旅旅長盧醒,都在這一戰中陣亡!
”
高非:“報紙上說張将軍輕敵冒進,才有此大禍……”
王芳雄:“别輕信記者胡說八道,他們知道什麼!
張将軍事先和剿總溝通過,他的意思是以74師做誘餌,吸引共軍主力包圍,然後國軍再派重兵實施反包圍!
”
高非思索了一會,說道:“我覺得這是一條妙計啊,國軍數倍于共軍,怎麼還會慘敗?
”
王芳雄冷哼了一聲,說道:“還能是因為什麼?
派系争鬥,嫉賢妒能!
各部都想保存實力,希望友軍先沖一沖,故意拖延進攻時間!
等到委座查知此事,再下令的時候,為時已晚!
”
高非:“李将軍的83師駐紮在蒙陰一帶,他們距離74師最近,難道也眼睜睜看着共軍圍攻74師?
”
王芳雄歎息道:“最誤事的就是這個李天霞!
剿總命令他的19旅做先鋒增援,他可倒好,隻派了一個連攜帶電台靠近74師,冒充19旅旅部!
”
高非驚訝的說道:“還有這種事?
這也太離譜了吧?
”
王芳雄惋惜的說道:“可歎張将軍一世英名,如今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三萬大軍幾天時間就灰飛煙滅!
”
高非:“李天霞贻誤戰機,讓共軍逆轉了戰局,這個罪名可不小。
”
王芳雄:“委座十分震怒,當天就下令将李天霞就地槍決!
不過,我估計他死不了,何長官一定會替他求情。
”
“笃笃!
”門外傳來敲門聲。
王芳雄:“進來。
”
徐正勇推門走進辦公室,說道:“站長。
”
又對高非說道:“高處長怎麼沒在醫院多休息幾天?
”
高非:“惦記着站裡的公務,在醫院也是坐卧不甯。
”
徐正勇微笑道:“高處長一心為黨國操勞,這份責任心,真是令人敬佩!
”
王芳雄:“什麼事?
”
徐正勇:“那名共黨死不招供,我看也沒有必要再繼續審下去了。
”
王芳雄毫不猶豫,說道:“就地槍決,立刻執行!
”
徐正勇:“是!
……高處長,那家夥打傷了你,如果我是你,就親手斃了他,也好出了這口惡氣!
”
高非淡淡的說道:“我的肩傷未愈,暫時還不能用槍。
”
徐正勇搖搖頭,說道:“不能手刃仇敵,真是太可惜了……不過,去觀摩一下也是好的。
”
王芳雄:“高非,你跟着去看看吧,反正也不遠。
”
高非:“是。
”
…………
刑場臨時設在上海站的專用靶場,距離辦公樓不足百米遠。
高非:“徐處長,審了這麼多天,一點有價值的東西也沒問出來?
”
徐正勇:“除了知道他住在閘北,名字叫王遇廷之外,什麼都沒查到,這家夥是一個死硬的頑固分子!
”
高非:“名字大概也是假的。
”
徐正勇悻悻的說道:“共黨狡猾之處就在于此,抓到他們的人,隻要不招供,幹脆無迹可尋!
”
說話間,兩名特務架着遍體鱗傷的王遇廷走了過來。
徐正勇:“王遇廷,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有什麼想說的嗎?
”
王遇廷擡起頭,他的臉上都有鞭傷,一道道皿痕清晰可見,身上更是嚴重,鐵烙燙傷,電刑後留下的黑紫色,有的地方甚至已經焦糊。
他看了看高非,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有……但是我隻能告訴高處長……”
高非慢慢走近了幾步,說道:“你想告訴我什麼?
”
王遇廷:“我想告訴你……我恨我自己,那天打的不夠準,沒有當場斃了你這個劊子手!
”
他張嘴想要吐高非一口,身旁的特務手疾眼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生生又咽了回去。
徐正勇一揮手,吩咐道:“準備行刑!
”
兩名特務拖拽着王遇廷走到二十米開外,其中一個特務拎着一支中正步槍,呼啦一聲拉栓上彈,槍管頂在王遇廷的後腦。
王遇廷凜然不懼,大聲高呼道:“共産黨萬歲!
共産黨萬歲!
……”
徐正勇皺了皺眉,喝道:“行刑!
”
“砰!
”
一聲槍響,王遇廷撲倒在地上,子彈貫穿了他的腦袋,鮮皿腦漿四處噴濺,當場斃命。
徐正勇走過去看了看,說道:“弄到亂葬崗埋了!
”
高非的心情極其複雜,親眼目睹同志被殺,而且對自己充滿了仇恨,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下班後,高非來到霞飛路98号,離得老遠就看見門上的那面小鏡子。
進屋之後,夏菊焦急的說道:“這些天你去哪了?
都要急死我了!
”
高非:“上級有什麼任務?
”
夏菊:“上級……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生病了嗎?
”
高非用力搓了搓臉,說道:“今天下午,一個同志被敵人殺害,我當時就在現場,但是我救不了他……”
夏菊:“…………”
高非勉強振作了一下精神,說道:“先不說這個,組織上有什麼任務?
”
夏菊:“不是任務,是提醒。
組織上要你注意自身安全,上海地下黨可能要對保密局的人實施報複行動!
”
高非苦笑道:“提醒來的晚了一些,報複行動已經開始了。
”
夏菊吃驚的說道:“行動已經開始了?
那你有沒有受傷?
”
高非指了指肩膀,說道:“中了一槍。
”
夏菊愣了一會兒,轉身走進卧室,打開暗格,拿出發報機。
高非跟着走進來,說道:“你要幹嘛?
”
夏菊:“給上級發報呀,讓他們給上海地下黨下命令,停止對你的暗殺行動!
”
高非搖搖頭,說道:“上級不會下達這種命令。
”
夏菊:“為什麼?
這是自相殘殺!
”
高非:“為了做到身份絕對保密,我的名字不可能出現在電文裡。
”
夏菊懊惱的摘下了耳機,說道:“這可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