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非一路上把車開的飛快,他現在有一種預感,南造雲子經過剛才一樓大堂這麼一鬧,可能會心生警覺,自己需要趕緊行動才行。
夏菊家樓上窗戶擺着花盆,這是家裡很安全的暗号,高非在樓下四處巡視一遍,沒有發現什麼可疑,這才從外樓梯上樓,掏出鑰匙打開門,閃身進去。
夏菊端着飯碗正在吃飯,她看了看高非,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你晚來了一分鐘,飯菜都沒了。
”
高非可不是來吃晚飯的,他掏出那頁紙,放在桌子上:“看一看這上面的簽名,哪個是沈俊辰的筆迹?
”
夏菊放下飯碗,拿起那頁紙:“這是什麼?
”
“你不要多問,你先找出哪個名字是沈俊辰寫的。
”
夏菊見高非神色很焦急,知道這一定是很緊急重要的事情,她仔細的看了兩遍,然後指着“張傑”兩個字,說道:“應該是這個名字。
”
“能确定嗎?
”
夏菊又看了一遍,點點頭說道:“沈俊辰在讀書的時候,就有一個習慣,每次在作業上簽完名字之後,都會在名字後面頓一下,留下一個小點,再加上筆迹,我确定這一定是他寫的!
”
高非拿起那頁紙,“張傑”兩個字後面,果然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小點,名字後面的數字是“203”。
高非掏出火柴點燃了這頁紙,然後對夏菊說道:“你會日語嗎?
”
“會一點,讀書的時候,學生必須要選修日語,所以不想學都不行。
”
“雲子小姐,這句日語怎麼說?
”
“雲子小姐。
(日語)”
高非重複着:“雲子小姐,雲子小姐。
(日語)”
“高非,你們今天是有行動吧?
”
“是。
”
“你小心一點……”
“放心,沒事的。
我走了。
”
高非走到房門口想了想,又回身說道:“窗台上花盆裡的花去哪了?
”
夏菊撅着嘴:“還能去哪,這個月份晚上冷,都凍死了呗。
”
“明天你去買一盆好養的品種,你這樣擺着一盆凍死的花在窗台,非常不合常理,容易引起别人的懷疑。
”
“擺一盆花也有人懷疑?
誰能這麼多疑?
”
“懷疑你的人,就連你的呼吸,他都會懷疑!
”
“……好吧,明天我就去買,多買幾盆,省得養死了,還要再去買!
”
和平大飯店大堂内。
兩個男人“不小心”互相撞了一下,其中一個說道:“走路都不帶眼睛,往哪撞呢!
”
另一個說道:“你這人真不講道理,明明是你撞的我!
”
兩個人從口角變成撕扯,一樓大堂的警衛,都過來相勸拉架。
偏偏這兩個人力氣很大,兩個警衛拉扯不開,客房部站崗的警衛,見這時候沒有人要拜訪客人,他也加入到維持秩序之中。
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的高非對尹平一使眼色,兩人借機溜進客房部的走廊内。
兩個制造混亂的客人,一個是華新宇,一個是趙光北。
客房部的走廊很靜谧,隻是這靜谧之中,已經醞釀着重重殺機。
走廊的燈光有些昏暗,每個房間門上都貼着房間号碼,228、227、226、225……按這個順序往前走,很快就能走到203房。
204是這一趟房間的最後一間房,再往下順序,就需要轉過拐角,才是203、202、201。
“咔哒!
”一聲輕微的關門聲音,雖然關門的人已經很小心,但還是逃不過高非和尹平的耳朵。
這聲音說明,有人正從房間裡出來或是進去,問題是哪間房發出的聲音?
201?
202?
還是203?
尹平看了看高非,高非從腰裡拔出手槍,把手背在後面,慢慢轉過那道拐角。
…………
南造雲子在沈俊辰離開之後,心裡很郁悶,穿上外套走出客房,來到飯店裡的酒吧。
“一杯白蘭地。
”南造雲子對吧台服務生說道。
品着洋酒,聽着悅耳的鋼琴演奏,她的心情慢慢舒展開來,眼睛在酒吧内巡視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之處,倒是發現已經有幾個男人在色迷迷的打量着自己,躍躍欲試準備前來搭讪。
一個特高課的特務有些慌張的走進酒吧,四處張望着,南造雲子知道他是來找自己的,端着酒杯走過去,低聲說道:“什麼事?
(日語)”
“課長,情況有些不對。
(日語)”
南造雲子放下酒杯,把錢壓在酒杯下面,轉身走出酒吧。
特高課的特務緊跟在她身後,南造雲子頭也不回,輕聲斥責着:“跟的這麼近幹嘛?
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誰嗎!
(日語)”
回到203客房,南造雲子回頭一看,她的手下依然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南造雲子有些愠怒:“到底出了什麼事?
讓你這麼失态!
(日語)”
“課長,我剛剛才聽服務生說,在一樓大堂鬧事的女人提到了‘廖小姐’三個字……(日語)”
南造雲子心裡一驚:“這麼重要的話,在電話裡為什麼不說!
(日語)”
“課長,我不太懂中國話,當時沒有聽懂那女人在說什麼,隻知道她是76号的人,所以就沒太在意。
(日語)”
“你沒太在意,如果有想要殺我的人在當場,就會立刻判斷出我在這裡!
(日語)”
廖雅權這個名字,南造雲子在中國已經使用了好多年,前幾年她的化名一直沒暴露。
今年卻被上海的軍統特工獲知,所以在涉及到重要事情,南造雲子已經不再使用這個化名。
“課長,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這裡,重新找一處安全的地方。
(日語)”
“既然有暴露的危險,等到明天已經太遲了,現在立刻走!
你去發動汽車,把車開到飯店後門,我馬上就下去。
(日語)”
“是。
(日語)”特務匆匆走出去。
南造雲子想了想,脫下身上華貴的洋裝,用清水把臉上的脂粉洗幹淨,從箱子裡翻出一套男士西裝穿上,再戴上一頂鴨舌帽,拿出化妝盒對着鏡子抹了幾下,兩撇胡子粘在嘴唇上。
頃刻間,南造雲子變成了一個嬉皮士風格的帥氣小夥子,雖然僞裝的略微粗糙,但是在光線不太好的夜晚,這已經足以騙過大多數人的眼睛。
南造雲子做完了這一切,滿意的在鏡子前轉了一個圈,輕輕的打開房門走出去。
從客房部通向和平飯店的前後門,剛好是兩個不同的方向,高非和尹平從前門一側走進來,南造雲子從另一側的後門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