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總部小會議室。
情報處十幾個組長全員到位,金占霖環視衆人,說道:“即使我不說,想必大家也都聽到了槍聲。
我再次強調一遍,在76号内部,我們必須要做到鐵闆一塊,不能給任何人以可乘之機!
如果再有未經允許就向外傳遞情報者,董茂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
”
金占霖看了看沉默的丁凱文,說道:“還有一件事,丁組長對于馬超群是否就是洩密者這個問題上,有他的一些不同見解。
丁組長,你說說吧。
”
丁凱文打起精神,站起身說道:“對這件事,我隻有一個疑問,馬超群的老婆孩子在逃走當天,他本人正在船上,他怎麼可能打電話通知到他老婆?
”
各位組長低聲議論着,這确實是一個難以說通的疑點。
厲先傑:“那隻能說明一件事。
”
丁凱文:“厲組長,請說。
”
厲先傑:“我認為馬超群的老婆很可能也是軍統情報員,他們夫妻之間,可以不必通過電話就能取得聯系。
不要忘了,長途客輪上一般情況下都有商台,以馬超群的能力,避開耳目通過短波定向呼叫傳遞消息,應該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
丁凱文沉思了一會,點點頭:“厲組長一句話就解開了我心中的疑團,多謝。
”
厲先傑:“這隻是我個人的一點淺見識,不一定就說的都對。
”
“厲組長說的很合理,不然就沒法解釋得通。
”
“現在很多這種情況,夫妻都是間諜,要不然怎麼可能瞞得過朝夕相處的枕邊人。
”
“沒錯。
一定是這樣!
”
金占霖很樂于聽到這樣的讨論結果,因為這可以避免他被心情不好的李士群指着鼻子罵蠢貨。
金占霖舉手示意衆人停止讨論:“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以後也不要再浪費時間讨論了。
還有就是,因為山鬼被捕,李主任最近心情不太好,大家說話做事都注意點,不要去觸黴頭!
散會吧,丁組長,你留一下。
”
等到衆人散去,金占霖說道:“凱文,我看你今天的情緒不是很高,是不是因為李良被釋放的事情還想不開?
你要相信李主任的判斷力,山鬼的價值絕不是一個李良所能比拟。
”
丁凱文:“處長,這件事我起初是有些不理解,畢竟是我辛苦抓來的人,還沒審問明白就被釋放。
但是現在我已經不再糾結,李主任運籌帷幄,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
金占霖:“你能這麼想是最好。
另外,厲先傑在會上說的也很有道理。
你受過系統的特工培訓,應該比我們更明白,普通的無線電廣播就可以收到短波頻率呼叫,這很簡單。
我隻是一時忘了輪船上有電台的這件事。
”
丁凱文:“厲組長精明強幹,三言兩語就駁倒了我的疑點,論起辦案能力,我自愧不如。
”
金占霖:“你和厲先傑都是我情報處的骨幹力量,希望你們都能再接再厲,争取為政府做出更大的貢獻!
”
丁凱文:“是。
處長,我會努力的!
”
金占霖滿意的點點頭,站起身走出會議室。
丁凱文獨坐會議室裡,他今天的落落寡歡,确實不是因為金占霖特意又解釋一遍的那兩件事。
他是震驚一個政府部門首腦,貴為一省之長,怎麼能不經過任何訊問就開槍射殺自己的屬下?
這是什麼長官?
這難道不是一個瘋子?
“丁組長,下班了,還不走嗎?
”一個特務從會議室門口經過,提醒着丁凱文。
丁凱文看了一眼手表,自己竟然一個人在會議室呆坐了一個多小時。
他站起身,連辦公室都沒回,下樓開車離開76号。
丁凱文沒有回華村自己的宿舍,開着車來到大都會夜總會,把車停好。
邁步上了二樓的酒吧,四處巡視一圈,沒看見有什麼熟人。
服務生:“先生,您喝點什麼?
”
丁凱文:“一杯白蘭地。
”
喝着酒,傾聽着酒吧内帶些憂傷的薩克斯獨奏。
“嗨,凱文,怎麼一個人來喝悶酒?
(英語)”喬納森拍了一下丁凱文的肩膀,順勢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丁凱文的生活方式很西化,他不喜歡每天待在宿舍,他喜歡燈紅酒綠的夜生活。
加上他流利的英文,讓他在短時間内結識了很多外國朋友,其中就包括這位喬納森警長。
丁凱文:“嗨,喬納森,你也是一個人?
(英文)”
喬納森:“哦,我的同胞們要麼是已經回國,要麼是在回國的途中,所以隻有我一個人。
(英文)服務生,給我一杯和他一樣的白蘭地,謝謝。
(中文)”
丁凱文:“那你為什麼還不走?
”
喬納森:“我是一名巡長,還有我的職責,我在等候工部局最後的撤退命令。
估計也就是這兩三天之内。
”
丁凱文:“難怪這段時間,喬治、柯林斯他們都不見蹤影……”
喬納森聳聳肩:“這是沒辦法的事,美軍轟炸機剛剛空襲了東京,日本人随時會展開報複,他們的報複不光是在戰場上,也包括這裡。
”
丁凱文:“你擔心日本人的報複會攻擊平民?
”
喬納森喝了一口酒:“難道不會嗎?
你沒聽說過南京屠城事件嗎?
租界已經淪為真正的孤島,美國人的安全無法得到保障,我們再不走,都會被以各種理由投進集中營。
凱文,你很快就會在上海再也找不到一個說英文的美國佬!
”
丁凱文遲疑着:“……喬納森,你覺得,這場仗誰會赢?
”
喬納森仰頭喝光了杯中酒,把空杯子放在吧台上,對服務生說道:“再來一杯雙份的!
(中文)”
他掏出一根雪茄示意丁凱文:“抽一支嗎?
”
丁凱文:“不,謝謝。
”
喬納森點燃雪茄,狠狠的吸了一口,說道:“凱文,我們是朋友,我也知道你是在為南京政府做事。
但是,我還是想以朋友的身份,真誠的對你說一句心裡話,你想聽嗎?
”
丁凱文:“當然。
朋友就應該有話直說。
”
喬納森:“你們的國家現在有兩個政府,一個在南京,另一個在重慶。
如果我說你站錯了隊,你會不會立刻把我送進日本憲兵隊?
”
丁凱文:“你認為日本人會敗?
”
喬納森沉思了一會:“我不知道,隻是我的一種直覺……算了,算了,這些傷腦筋的事情,還是交給大人物們去考慮吧!
來,我們幹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