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容’是上海最早的一家西餐廳,經過二十幾年的中西融合,廚師已經把異國餐飲進行了改良,添加了本地菜肴口味,以便于吸引更多的中國人前來就餐。
厲先傑遠遠的看見高非和蕭甯甯走進來,連忙站起身招手示意,待二人走近,他打趣着笑道:“這麼快就夫唱婦随了?
”
蕭甯甯難得露出小女人的一面,紅着臉羞答答的坐到餐桌旁。
高非無奈的笑了笑:“先傑,你今天要破費了,本來是請一個人,現在多了一個。
”
厲先傑:“蕭小姐來了正好,要不然沒人陪我喝酒,多沒意思。
”
蕭甯甯扭臉對高非說道:“怎麼樣?
我跟你來就對了吧?
”
高非:“先傑,我發現你自從當了總務處處長,是越來越會說話!
”
厲先傑:“所以說,‘閱曆改變人’這句話,一點都不錯!
”
一名服務生走過來:“先生,可以點餐了嗎?
”
厲先傑:“女士優先,請這位小姐先點餐。
”
蕭甯甯:“我要一份菲力牛排,八分熟。
其他的随意。
”
高非很少吃西餐,也不知道該點什麼,随口說道:“我跟她一樣。
”
厲先傑戲谑着語氣說道:“還真是夫妻同心,口味都一緻。
”
高非低聲對他說道:“沖你這麼會說話,我今天非吃你一個傾家蕩産不可!
”
厲先傑笑道:“沒問題!
”
他吩咐服務生:“來三份菲力牛排、雙份炸雞翅、雙份煎鵝肝,一份生菜沙拉、一份甜點、一份羅宋湯。
先這些吧。
”
高非:“先傑,看來你是這裡的常客,點菜都這麼熟練。
”
厲先傑:“我跟丁凱文來過兩次,每次都是點這幾樣,想不熟練都不行。
”
服務生:“先生,需要酒水嗎?
?
”
厲先傑:“一瓶威士忌!
”
高非:“給我一杯啤酒。
”
厲先傑:“一個大男人,在這麼高檔的餐廳喝啤酒,丢不丢人?
今天幸虧是蕭小姐來了,要不然我還真得自斟自飲。
”
高非:“喝啤酒丢什麼人?
啤酒不是酒嗎?
”
厲先傑壓低嗓音說道:“馬尿!
”
冷盤生菜沙拉、菲力牛排和酒水上來的很快。
厲先傑舉起杯:“這一餐,本來是給高非接風洗塵,現在可以改一下,算是我對你們提前送上的新婚祝福,來,幹杯!
”
高非有些尴尬,說道:“你是不是太提前了?
”
蕭甯甯難掩心中喜悅,舉杯一飲而盡,輕聲細語的說道:“謝謝厲處長。
”
服務生走過來要給他們倒酒,厲先傑擺擺手,說道:“不用你,我們自己來。
”
這是客人不希望打攪的意思,服務生知趣的退到一邊。
高非:“先傑,今天在站裡,我怎麼沒見到左處長?
”
厲先傑:“左楓最近獨來獨往,好幾天沒來站裡,站長在會上也沒提起他,我估計應該是有什麼任務吧。
”
高非:“哦……”
蕭甯甯輕拍着桌子:“喝酒喝酒,說什麼工作的事!
”
厲先傑随聲附和:“蕭小姐說的對!
今晚不談公事,幹杯!
”
高非拿起刀叉切割着牛排,說道:“你們幹杯,我先幹掉這塊牛排!
”
大約半小時之後,四名軍人邁步走進餐廳,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中等身材戴着眼鏡,看面相三十歲左右的少校,其他三個人都挂着中尉銜。
門口迎賓的服務生迎上去:“長官,你們幾位?
”
少校說道:“四位。
”
“幾位長官這邊請。
”服務生殷勤的引領着四名軍人來到一張桌子前,與高非他們相隔距離很近。
服務生:“幾位長官現在點餐嗎?
”
少校問其他人:“你們都想吃什麼?
随便點,錯過今天,以後就吃不到上海的西餐了。
”
一名中尉說道:“周營長,我們三個都沒吃過西餐,還是你點吧。
”
另一名中尉笑道:“對,反正是營長請客,你點什麼我們吃什麼。
”
背對着他們的厲先傑聽到‘周營長’三個字,回頭看了一眼,驚訝的“嗳”了一聲,然後站起身走了過去:“老周?
還真的是你。
前一段時間,我去88師第一個遇見你,在這也能遇見,咱們這緣分不淺啊。
”
那個少校也很驚喜,握住厲先傑的手:“厲處長,你怎麼在這?
”
厲先傑:“我和高非在這吃飯。
”
周營長說道:“高排長……高處長也在這?
”
厲先傑回身一指:“就在那。
說起來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弟兄,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
周營長:“那是當然。
”
他跟着厲先傑一先一後走過去。
厲先傑:“高非,還認識他嗎?
”
高非站起身打量着周營長,說道:“我記得你!
你是通訊連的準尉周雲龍!
”
周雲龍很正式的敬了一個軍禮:“高處長,你好!
”
高非心裡有些激動,他和周雲龍雖然并不熟悉,但是那時候通訊連和特務連一樣都是直屬師部,營房緊挨着,平時經常能夠遇見。
他拉着周營長坐下,說道:“八一三戰役之後,咱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這一晃都七八年時間。
你現在在哪支部隊?
”
周雲龍:“我在527團愧領二營營長一職。
”
高非想了一下:“哦,527團那時候是廖齡奇擔任團長,廖長官現在應該是高升了吧?
”
周雲龍苦笑着搖搖頭:“第二次湘北會戰之前,廖團長請假回家成親,被誤傳是臨戰脫逃,委座聽聞這件事十分震怒,電令戰區軍法處無需審判就地正法!
雖然事後證實這是一場冤案,但是大錯已經鑄成。
國府為了彌補過失,将廖團長厚葬在南嶽忠烈祠,還頒發了‘榮哀狀’。
”
高非:“人命關天,戰區長官部都不去核實情況嗎?
”
周雲龍歎道:“長官們都忙着為敗仗找替罪羊,誰會認真查實。
”
厲先傑:“那廖團長就白死了?
”
周雲龍:“要不然還能怎樣?
命令是委座親自下的……”
已經有幾分醉意的蕭甯甯用腳踢了一下高非,說道:“我是不存在的嗎?
”
高非:“周營長,這位是蕭甯甯小姐。
”
周雲龍伸出手:“你好,蕭小姐。
”
蕭甯甯紋絲未動,咬着嘴唇目視高非,說道:“你說我是誰?
”
高非:“你改名字了嗎?
”
蕭甯甯:“沒有。
”
高非:“既然沒改名字,周營長在等你握手,你是不是該有點禮貌?
”
厲先傑旁觀者清,打着圓場:“周營長,這位蕭小姐還有一個身份,高非剛才忘了說。
她是高非的女朋友,談婚論嫁的那種。
”
聽厲先傑這麼一補充,蕭甯甯臉上立刻多雲轉晴,笑吟吟的伸出手:“你好,周營長。
”
對蕭甯甯借酒蓋臉無理取鬧,高非心裡無比郁悶,這就是即将成為自己妻子的人?
周營長不知内情,說道:“恭喜高處長有這樣的如花美眷。
”
高非岔開話題,問道:“周營長今天這是和同僚聚餐?
”
周雲龍:“部隊馬上就要調防,我手下這幾個連長說,來一趟大上海,連西餐都沒吃過,非讓我請他們吃一頓,沒想到能遇見你們二位。
”
厲先傑驚訝的說道:“88師要調防?
”
周雲龍看了看四下,低聲說道:“不隻是88師,71軍整建制都要調防到東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