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飄飄灑灑落下,黑妞在雪地裡撒着歡的左沖右突,它第一次見到雪,顯得格外興奮。
蕭甯甯站在院子裡,伸手接着雪花,一驚一乍的喊道:“高非,快來看,化了化了!
”
高非坐在沙發裡,手上夾着香煙,正陷入沉思中。
目前蘇北地區急需大量棉花,以補充部隊冬裝不足的缺口。
現在是問題是,無論的任何物資,隻要是大批量運送到解放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蕭甯甯挺着大肚子走到門口,抖落着頭上的雪花,跟在她腳下的黑妞有樣學樣,抖落着狗毛。
一人一狗同時做這個動作,看着就有些滑稽,高非拿過雞毛撣子,笑道:“我給你掃一掃。
”
蕭甯甯輕輕踢了黑妞一腳,呵斥道:“讓你學我!
”
高非:“還不知道你倆誰學誰。
”
蕭甯甯嬌嗔道:“你讨厭,變着法兒的罵人。
”
高非:“你身體笨重,下雪天外面很滑,老老實實在家待着,不要到處亂走了。
”
在高非的幫助下,蕭甯甯脫下羊絨大衣,慢慢坐到沙發上,說道:“下雪多美呀,上海幾年都不下一場雪,我可不想錯過。
”
高非端着茶杯走到窗前,說道:“在天津,這連小雪都算不上。
”
蕭甯甯好奇的問道:“大雪是什麼樣?
”
高非:“漫天都是鵝毛一樣的雪花,幾分鐘内,再看不到任何其他顔色,所有萬物都被皚皚白雪覆蓋。
”
蕭甯甯無比向往的說道:“你們北方人真幸運,能看到那麼美的雪。
”
高非:“你感受到的是風景,更多人隻想着大雪給生活帶來的不便,每天是不是要往爐子裡多添幾塊煤,去菜市場買菜是不是要多花幾百塊……”
蕭甯甯嘟着嘴,說道:“好了好了,又來說教,一有機會就講這些!
”
高非:“這不是說教,是現實,你出生在富裕家庭,是你幸運,如果你是窮人家的孩子,就不得不面對這一切!
”
蕭甯甯白了他一眼,說道:“還說不是說教,哪來那麼多如果……”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起身上樓,幾分鐘後,她拿着一個照相機走下來,說道:“幫我拍幾張相片,留一個紀念。
”
高非接過照相機看了看,說道:“這不是你父親的嗎?
”
蕭甯甯一邊重新穿上羊絨大衣,一邊笑嘻嘻的說道:“被我軟磨硬泡要來了。
”
“汪汪汪!
”黑妞忽然對着門口叫了起來。
“笃笃!
笃笃!
”外面随即傳來敲門聲。
高非把照相機交給蕭甯甯,走到院門口,問道:“誰呀?
”
“我,開門!
”門外是厲先傑的聲音。
高非拿掉門闩,打開門一看,厲先傑和上官湘兒并排站在門口。
高非:“什麼風把厲副處長吹到寒舍來了?
兩位快請進。
”
厲先傑:“不進了,穿上衣服跟我們走。
”
高非:去哪?
厲先傑:“外灘新開了一家東來順火鍋,我請你們夫妻去吃涮羊肉!
”
高非笑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幾天前還有人賭咒發誓,說什麼要攢家本娶老婆,不再亂花一分錢,那個人是跟你長的還真挺像!
”
聽他這麼說,上官湘兒紅着臉快步走進屋子裡,不一會兒,她挽着蕭甯甯走出來,嘴裡不停的囑咐着:“你慢一點……台階……還有一階……”
蕭甯甯氣惱的甩開她,說道:“不用你扶,我又不是不能走!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了呢!
”
上官湘兒輕笑道:“你現在是重點照顧對象呀。
”
蕭甯甯:“怎麼沒叫青桐一起去?
”
上官湘兒:“叫了,她心情不好,不想出來。
”
四個人上了車,厲先傑開車,高非坐在副駕駛位置,轎車緩緩駛入主街。
一個衣衫褴褛的男人蹲在街邊,腳下放着一個碗,裡面扔着幾張鈔票。
他頭上戴着一頂破氈帽,帽檐壓的很低,看不清長相。
很顯然,這是一個乞丐。
蕭甯甯:“啧啧,多可憐啊,這麼冷的天氣,還出來讨飯……停一下,停一下!
”
厲先傑踩住刹車,笑道:“高太太是要發發善心嗎?
”
蕭甯甯拿出錢包,抽出幾張鈔票,說道:“是啊,不行嗎?
”
厲先傑:“當然行,不過,一會兒路過繁華地段的時候,如果你還要發善心,最好多帶一點錢才行。
”
蕭甯甯:“幫一個算一個呗。
”
上官湘兒:“甯甯,你别下車了,我去吧。
”
她推門下了車,走到那個乞丐跟前,從挎包裡拿出幾張鈔票,連同蕭甯甯給的錢,一起放到碗裡。
乞丐低垂着頭,沒有任何表示,隻是不斷的咳嗽着,沉默的接受着施舍。
上官湘兒看了他一眼,轉身回到車上,說道:“這個人一定不是乞丐。
”
蕭甯甯:“你怎麼知道?
”
上官湘兒:“他連一句謝謝都不說,咱們平時遇到的乞丐,有這樣的嗎?
”
蕭甯甯想了一下,說道:“會不會是一個啞巴?
”
上官湘兒:“啞巴也會作揖抱拳……而且他應該也不是啞巴。
”
蕭甯甯:“湘兒,跟一個特工認識了幾天,就開始假裝自己是大偵探了?
”
上官湘兒:“他剛剛捂了一下兇口,‘嗳’了一聲,所以我猜他可能是生病了,或者是身上有傷。
”
厲先傑贊道:“條理清晰,邏輯合理,湘兒真是一個聰明的女子!
”
蕭甯甯撇着嘴,說道:“你真是一個肉麻的男子!
……”
高非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乞丐,他依然低垂着頭,上官湘兒給的錢很多,似乎引不起他絲毫的情緒波動。
雖然看不清長相,但是這個人給高非的感覺有些似曾相識……
等到高非他們走遠,那個男人――死而複生的曲麻子慢慢站起身,他伸手把碗裡的幾張鈔票揣進懷裡,拄着木棍步履蹒跚的沿街走着。
――曲麻子中槍落水,在黃埔江裡折騰了十幾分鐘,萬幸被一艘夜捕的漁船救下來。
漁民将他送到一家能做外科手術的診所。
曲麻子雖然身無分文,好在随身攜帶一塊瑞士懷表,他隻說遭到黑幫勒索,錢财被洗劫一空,自己也險些被害死,其他一概不提。
醫生收下了懷表,替他動了手術。
曲麻子在診所躺了半個多月,身體才算恢複了一些,因為傷及肺葉,手術留下了後遺症,時不時的就要咳嗽一陣子。
曲麻子是一個生意人,他的頭腦很清楚,很快就理順了思路,肖文虎跟自己說過一句話:“我本來确實想殺你,可是你運氣好,有人要放你一條生路。
”
誰會要放自己一條生路?
聯想到肖文虎買槍時,提到過高非的名字,說是他介紹來的。
整件事似乎就很清楚了,高非也是共産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