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香茶樓二樓雅間,高非站在窗前,看着街上的熙熙攘攘
幾百名衣衫褴褛,扶老攜幼的人群,在十幾名警察的監督下,步履蹒跚的從樓下經過。
一名警長舉着鐵皮卷成的喇叭大聲宣傳着:“蘇北來的鄉親們,我再說一遍,請大家有秩序的前往災民救濟處登記身份!
不要大聲喧嘩,不要随意破壞衛生環境……”
一個扛着行李的男人大聲說道:“我們去登記身份,給吃的嗎?
”
警察:“隻要情況屬實,經過身份核實,都有白面饅頭吃!
另外,廣慈醫院的醫生還會免費給大家診病……”
雅間門一響,肖文虎從外面走進來,說道:“高先生,久等了吧?
”
高非回身坐下,說道:“還好,我也是剛到幾分鐘。
”
肖文虎坐下,低聲說道:“現在蘇北正在鬧饑荒,部隊的口糧也出現了困難,上級讓我們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在上海籌集一些糧食。
”
高非沒有直接回答他,問道:“我聽說蘇北的地主富農遭到了災民哄搶,有這種事嗎?
”
肖文虎:“有!
”
高非:“那咱們的部隊為什麼不阻攔?
”
肖文虎很詫異,說道:“為什麼要阻攔?
”
高非:“如果富裕階層感受到了威脅,這部分人就會想辦法逃離蘇北。
通俗一點來講,有錢人都跑光了,剩下的都是窮人,對解決饑荒不會起到正面作用!
”
肖文虎正色說道:“高非同志,我覺得你的思想有一些偏差!
”
高非愕然:“啊?
”
肖文虎:“老百姓敢于對剝削階級進行反抗,這說明是我們的思想教育工作,取得了巨大成果!
對這種群衆自發性的革命行為,我們要做的不是阻攔打壓,而是鼓勵和支持!
”
高非:“……你說的對,是我考慮問題太片面。
”
肖文虎:“這也不怪你,畢竟你一直在敵後,對解放區的情況不是很了解!
咱們先不說這個,還是說說糧食的事。
”
高非沉吟着說道:“就算是能籌到糧食,運輸也是一個難題。
淞滬警備司令部早有明文規定,超過一千斤以上的數量,需要到警察局備案,軍統上海站核準才能放行。
”
肖文虎皺着眉,思索了一會,忽然靈機一動,說道:“如果我們将糧食化整為零,分批運出上海,是不是就可以避過敵人的耳目?
……”
“化整為零不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一路上關卡檢查站非常多,想要都順利通過,不是那麼容易。
萬一露出馬腳,連人帶車都會被扣下。
”
“那怎麼辦?
”
“容我想想辦法。
先不說能不能運出去,籌集糧食也需要時間和機會。
”
“是啊……”
“對了,有件事咱們必須要統一說法。
”
“什麼事?
”
“如果有人發現你我私下有接觸,因此産生了疑心,調查起這件事,你就說是為了賺點外快。
”
“賺外快是什麼意思?
”
“現在很多人都有雙重身份,你就說自己是軍統的秘密線人!
這樣的說法,對于我們之間有來往比較合理。
但是有一點,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用跟任何人解釋,包括你們的處長鄭重!
”
“我懂了。
那我先回去了。
”
“好。
”
肖文虎起身走出雅間。
十幾分鐘後,高非也離開了茶館。
…………
蕭甯甯懷孕這件事,對于隻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的蕭萬廷夫妻來說,無異于是一件天大喜事。
周日下午,蕭萬廷特意将高非和蕭甯甯叫回來,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家宴,算是全家為慶祝一下。
“爸爸,媽媽,我們回來了!
”蕭甯甯蹦跳着走進來。
看着女兒,蕭太太是一臉的寵溺,說道:“甯甯,再過十個月,你也是當媽媽的人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
”
蕭甯甯摟着媽媽的胳膊,撒着嬌說道:“我在您面前永遠都是小孩子呀。
”
蕭萬廷心情極佳,張羅着說道:“梁媽,小姐姑爺都回來了,可以開飯了。
”
蕭太太連忙說道:“等一下,還有一個人沒到。
”
蕭甯甯想了一下,說道:“我表哥?
”
蕭太太:“是啊,你表哥現在心情不太好,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
蕭萬廷哼了一聲,說道:“心情不好?
腳上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
大好的前程,這就麼說沒就沒了……”
“笃――!
”院門外傳來門鈴聲。
蕭甯甯嬉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
”
蕭太太吩咐道:“梁媽,表少爺來了,快去開門。
”
梁媽手上端着菜剛從廚房走出來,高非站起身說道:“梁媽,你忙吧,我去開門。
”
蕭太太囑咐着蕭萬廷,說道:“老蕭,一會你給凱文留點面子,别什麼話都說,事情已經發生了,還埋怨他有什麼用?
……”
蕭萬廷:“你的外甥說不得嗎?
枉費了我一番心皿!
這次為了撈他,咱們可是沒少花錢!
”
蕭太太嗔惱道:“什麼我的外甥?
凱文也是你的外甥……”
高非走到門口,打開院門。
外面站着的果然是丁凱文,他手上拎着一個紙袋,裡面裝着兩瓶威士忌。
高非:“凱文,好久不見。
”
丁凱文:“恭喜了,高處長。
”
高非:“在家裡,就别稱呼職務,還是叫我的名字好一點。
”
丁凱文:“我這是習慣了,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
”
說話間,兩個人一先一後走進客廳。
蕭太太對這個外甥還是非常喜愛,說道:“凱文,你怎麼又亂花錢?
家裡的酒都喝不完,還買酒做什麼?
洋酒很貴的吧?
”
丁凱文微笑着說道:“我知道高處長能喝一點洋酒,所以特意買了兩瓶,準備借着這件喜事,我們來一次一醉方休!
”
蕭太太:“都是自家人,什麼科長處長的,叫他高非就好了嘛。
”
丁凱文:“我在軍統站的時候,是高處長下屬,一直這麼稱呼。
姨媽,你還是讓我按自己習慣來吧。
”
蕭甯甯撇着嘴:“陰陽怪氣。
”
蕭太太輕打了她一下,說道:“沒有禮貌!
”
“沒關系,甯甯她本來就是一個心裡藏不住事的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丁凱文有意無意看了高非一眼。
“人齊了,大家都入席吧!
”蕭太太滿面春風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