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七章一觸即發
雷澤拍拍黎昊肩膀,說到:“你放心……”話未說完,隻見黎昊從人群中走出,兀自向前,以為他要做傻事,當即便要阻攔,卻見他隻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
接着聽黎昊說道:“我的确傷了你的族人,但我下手甚輕,他絕無大礙,你敢不敢讓大夥兒瞧瞧他的傷口?
”
黎巨曾親自查看過族人傷勢,知黎昊所言非虛,但此刻卻絕不能承認,更不能讓其他人知曉族人受傷不重的消息,否則這個借口就不好使了,冷冷的道:“你故意出手傷人,怎知下手不重?
如今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傷口處鮮皿不絕湧出,難道這還有假?
他隻要稍動,便有性命之憂,我又如何讓大夥兒瞧他傷勢?
”
黎昊明知他胡說八道,謊話連篇,一時卻也拿不出證據反駁,如今受傷的九黎人已被其他同伴團團圍住,現下情形如何,自己站在近前,尚看不清楚,更何況身在遠處的圍觀衆人?
略一思索,便另找了個話頭,朗聲說道:“我出手自有分寸,此事暫可不提,但我為何要傷他,你想必心知肚明吧?
”
黎巨故意打岔,說道:“你先殺了方陶,後又傷我族人,擺明是心腸狠毒,殺紅了眼。
你們說方陶本是鳳遊氏部落族人,不該由我九黎管,那此時此刻,你傷了九黎族人,我豈能再坐視不理?
”
先前他是面對着黎昊說話,這時側過頭來,望着雷澤,繼續道:“你們可曾見過我九黎人傷過你們族人?
倘若你們族人為我們所傷,你們會放過兇手嗎?
”
此言一出,圍觀衆人均在想:當真是在睜着眼睛說瞎話,九黎人這些日子以來,欺辱族人的行徑何時少過,傷過的族人更不計其數!
隻是人人心懷忌憚,沒敢說出口。
雷澤見黎巨頗為嚣張傲慢,心中憤慨之極,當即便想率領精心挑選的部落戰士,與萬惡的九黎人決一死戰,但突然想起,此時當以保得黎昊周全最為緊要,倘若逞一時皿氣之勇,反倒會誤了大事。
隻好強自忍住,張大了雙眼,恨恨的瞪視着黎巨。
黎昊聽黎巨又在故意撒謊,企圖占據道德制高點,冷冷的瞧了他一眼,說道:“我為何要出手傷他,你心中明白的很,若不是你暗中示意他揮刀行兇,我又怎會冒死傷他?
那時我已在你們重重包圍之中,一旦稍有異動,立時便會斃命,便是這樣,你還要暗中命人殺我,我又不蠢,當然要設法自救了!
”
其實他何嘗不知“愈加其罪,何患無辭”的道理,況且黎巨似乎已對他恨之入骨,跟這種人講道理,根本說不通。
黎昊自然知道這些,之所以多費口舌的與黎巨争吵不休,自是有另一番考慮。
他如此這般對黎巨的言語加以反駁,并不是對黎巨說的,實則是想告訴圍觀族人:黎巨暗中派人加害,我為求自保,不得已才動手傷人,但出手甚輕,手下留情,而那個九黎人絕不會有性命之憂。
希望借此讓不明情由的圍觀族人得知真相,争取更多的人支持自己。
因為他暗中發現,原先無條件支持自己的圍觀族人,在自己出手傷人後,态度似乎悄悄發生了轉變。
黎巨情知黎昊所言句句是真,一時倒也不知如何措辭,才能反駁得當,當即便打算不再糾結言語上的得失,意欲用強,先将黎昊重新抓住了再說。
“哼,不想再跟你啰嗦,你一殺一傷,兩個東夷族人為你所害,已犯了東夷的大忌,罪不可恕,來人快把他抓起來!
”
話音一落,一衆九黎人齊聲答應,舉着金刀便向前奔去,目标直指黎昊。
黎昊見九黎人各個惡狠狠的模樣,心中倒也有些害怕,但也深知值此危急時刻,更需要鎮靜,剛要開口說話,忽然發覺雙手已被人握住,不由自主的往後倒退,還未來得及看清是誰所為,已被拉回了身後的人群當中。
不用回頭,便知拉回自己的當是兩個人,隻因他們的手掌大不相同。
握住自己左手的粗糙不堪,老繭厚重,應是個男子,握住自己右手的皮膚柔軟滑膩,當是個不用勞作的女子。
再一細想,此時自己身後隻有兩位女子,同樣都是出身不凡,平日裡無須勞作,但拉自己回來之人,定是鳳祥無疑。
回頭望去,果然如此,另一個人便是雷澤。
黎昊突然心頭感到一陣失望:女魃樣樣都好,卻總喜歡将心中所想藏在心底,讓人猜不明白。
今日我冒着生命危險救她,她不可能無動于衷,但适才我好心詢問她傷勢,她卻又闆着臉孔,一言不發,當真讓人難以明白。
就算沒有今日之事,但我和她在軒轅城也算相處愉快,多日不見,此刻陡然相逢,定然盡皆喜不自勝,有許多言語要說,她如今這副模樣,莫非還在為夷彭的事,記恨于我?
哎,值此危險之際,她竟還不肯稍施援手。
還是鳳祥真心為好,無論何時何地,她總會記挂着我!
此番想法隻在一念之間,眼見九黎人如排山倒海般步步逼近,大聲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跟其他族人全無關系,要抓就抓我好了,切莫傷了旁人!
”
忽然之間,隻覺右手劇痛,似乎被人用力掐了一下,一個幽怨的聲音傳來:“你好沒良心!
”卻是鳳祥。
黎昊轉過頭來,發現鳳祥正滿臉怒容的瞪視自己,又聽她說道:“你若有不測,讓我如何自處?
即便隻是受傷,那我還不是要日日夜夜牽挂,你說你這人有無良心?
”
黎昊心下感動,剛要開口,說一些寬慰的話,突然左手處腳步聲響,一個聲音喝道:“族人們,準備動手!
”
轉頭望去,隻見雷澤大踏步向前,在自己身前駐足下來,而前方九黎戰士已奔到近前,無數把金刀直指雷澤面目。
饒是黎昊強裝鎮定,此刻一顆心也已提到了嗓子眼。
鳳祥雙手握住他右手,始終未曾松開,這時驚懼之下,不由自主的用力緊握,手心中盡是冷汗。
雷澤濃眉豎起,冷哼一聲,對眼前的利刃視若不見,雙眼目不轉睛的瞪視着黎巨,大聲說道:“黎巨首領,你當真要與我華夏諸部落為敵嗎?
倘若真是如此,我們自也不怕,要打便打,我倒要看看九黎戰士是不是真如傳言那般厲害!
”
說話間,身後的部落戰士一齊湧上,與雷澤并肩而立。
雷澤這番話不卑不亢,更是顯出了與九黎人皿拼到底的決心。
黎昊聽了,有些感動,又有些慚愧。
他性子執拗倔強,别人越是逼他,他越不會屈服,此刻九黎人氣勢洶洶迫近,他固然心中不懼,卻也不會閉目待死,因此先前“一人做事一人當”的言語,是激憤之下,真情流露,但除此以外,自還有他的小心思。
那便是擺出一副豪邁的姿态,期望圍觀族人可以伸出援手。
隻是眼下身處遠處的外圍族人尚沒有動靜,雷澤卻第一個站了出來,擋在自己身前,以命相護。
想起與雷澤初識,正趕上鳳遊氏部落與軒轅有華氏部落大戰,算得上共赴戰場,同生共死,從那以後,雷澤便對自己極好,曾多次維護自己。
而自己當時卻隻當他是有勇無謀的莽夫,心中更大大不敬,此刻想來當真羞愧難當。
此刻雷澤正昂然站于黎昊面前,黎昊見了,隻覺眼前之人卓爾不群,偉岸異常,當真是神威凜凜,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