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甯昭昭對黑市的印象很差,基本上可以概括成八個字:魚龍混雜,蛇鼠一窩……
臨下車她在顔清沅耳邊輕輕地問進去會不會看到什麼兒童不宜的畫面?
結果被顔清沅輕輕擰了腰。
甯昭昭下了車顔清沅就用自己的披風把她裹住,整個包在懷裡。
頓時她樂了,道:“真看不出來,你也不是那麼瘦小嘛。
”
顔清沅:“……”
“這不是酒樓嗎?
”甯昭昭好奇地道。
顔清沅沒說話,神色間有些威嚴肅穆。
甯昭昭第一次看他這個樣子,倒是愣了愣。
那是一家好像一點都不特别的酒樓,就算酒樓格調高又繁華有名,也沒什麼稀奇的。
本來在門口站着的店小二看到顔清沅,臉色一變,連忙上了前,低聲道:“二爺。
”
再好奇也一眼不敢看他懷裡抱着的人。
“準備面具,我要下去。
”
“是。
”
顔清沅按住甯昭昭的頭不讓她張望,裹着她就進了門。
酒樓裡賓客雲集,十分熱鬧,來往不乏穿着富貴之人。
顔清沅先帶着甯昭昭上了二樓,直走到通道深處,轉得甯昭昭暈頭轉向,才進了一個房間。
屋内有兩個穿着黑鬥篷的人已經跪在旁邊等着了。
“二爺。
”
顔清沅拿了個小小的面具戴在甯昭昭臉上,又給她穿上了黑鬥篷。
然後他拿了個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具自己戴上……
甯昭昭吓了一跳,摸了摸自己臉上那個,拿下來看看哎喲做得好精緻還是粉紅色呢。
她呆呆地道:“為什麼你的這麼難看?
”
顔清沅無奈地道:“黑市本來就是修羅場。
”
而他是修羅之王。
然後他把甯昭昭拽過來,低聲道:“跟緊我。
”
甯昭昭被他搞得也緊張起來,迅速摟住了他的腰。
顔清沅低笑了一聲。
京城其中一個黑市的入口就在這家酒樓内。
下人迅速打開了門,沿着青石闆石階而下,鼎沸的人聲仿佛把他們帶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個地下場地一眼根本看不到頭,四處點滿了火把,吵鬧叫嚣的聲音不絕于耳。
甯昭昭以為人人都應該和她一樣戴着面具穿着黑鬥篷。
可實際上這裡大多數人都沒有穿鬥篷,戴面具的人倒是不少。
大多數人的面具千篇一律。
猙獰得像鬼一樣的,卻隻有顔清沅一個。
當然了,這麼粉嫩的也隻有甯昭昭臉上那個……
甯昭昭一下來就被幾個赤着上身在台上拼命搏擊的人給驚着了。
好多肌肉男!
顔清沅低聲解釋道:“這是賭生死拳的地方,别多看,擔心長針眼。
”
甯昭昭不甘心想多看一眼,結果被顔清捧住臉,硬是拖走了。
從這個入口下來就正好遇見拳場,到處都是吵鬧聲呐喊聲和咆哮聲。
顔清沅很快地拖着甯昭昭離開了這裡。
拳場以外格局最大的是拍賣場,零零碎碎幾十個場子。
有些像街頭商販那般各自為營,租賃攤位出售稀罕之物。
有些則是那種大大小小的叫價競拍的場子,各憑黑市頒給的令牌入内,一種令牌有它自己能進的場子标準,等級森嚴。
便是王公貴族,到了這裡也必須按照黑市的規矩來,如果違反,皿濺黑市也沒人會關心。
要震住這麼大的場子,年輕的顔清沅到底經曆過什麼,又是怎麼做到的,如今誰也記不清楚了。
隻記得這個年輕人的名字,已經成了整個黑市各路修羅心中最深刻的烙印。
甯昭昭還在一個路邊攤似的小場子裡左顧右盼,卻沒有注意到暗中已經是暗潮洶湧,不少人已經盯着他們的方向。
每個攤販都戴着面具,千篇一律,吊梢眼微抿着的薄唇,一個個立着,顯得十分詭異。
“阿沅我要買這個。
”甯昭昭指了指某個攤子前的一個黑漆漆的不知道什麼材料雕的小鳳凰道。
那個攤販微微縮了縮肩膀,有些害怕地避開了青鬼面具人的視線。
“這個不吉利,不買。
”顔清沅低低地道。
“為什麼不吉利,好看。
”
“就是不吉利,放下吧,你喜歡黑玉,我給你弄好的去。
”
甯昭昭還想說點什麼視線掃過這個攤子上其他的東西,感覺都非常舊……她默默地把手縮了回來,低聲道:“地底下刨出來的吧,那我不要了。
”
顔清沅驚訝于她竟然會知道這種東西,一般标準的姑娘家不是應該捂着臉尖叫然後說“怎麼會有人偷死人的東西真是太可惡了”嗎!
這麼想着,他又一手摟住了甯昭昭的腰身,低聲道:“我們到上面去。
”
“上面?
”
顔清沅道:“嗯,跟我走。
”
甯昭昭想到他剛才科普,心裡對那頂級拍賣場又期待又興奮,乖乖地道:“嗯。
”
這時候,有人擡着步辇匆匆趕到,低聲請罪。
顔清沅扶着她上了步辇,招搖過市,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紛紛議論個不停。
暗處二樓有個小桌子擺着酒,一身紅衣黑鬥篷的女子正在悶悶飲酒。
她對面還坐着個身穿白衣模樣妖挑的年輕男子,半靠在桌上,低聲道:“從來不見他帶女人……鮮花妖面竟然真有人用。
”
那個面具是顔清沅前陣子心皿來潮的時候雕的,雕好了就放在一邊讓人收好,也沒說要幹什麼。
大家都以為他是雕着玩罷了,沒想到今天竟然真的有人戴上了。
“紅影,不切實際的夢,别做了。
二爺那樣的人,不是你可以栓得住的。
”
紅影憤憤地道:“我拴不住,憑什麼她就行?
我為了他,放着千金大小姐不做,抛了家族,躲在這地底下過過着不人不鬼的日子,他憑什麼就把我棄之如敝屐!
”
白衣男子連忙道:“你可别嚷了,讓人聽見你就沒命了。
你當他是你男人呢?
别做夢了,他是你主子!
”
紅影喃喃道:“他就是我男人……”
當初也不過是各取所需。
紅影在家被繼母所欺,被人賣進黑市。
二爺看她可憐救了她,想送她回家,她卻以身相許不願意回去。
跟了二爺一年,現在是京城的次掌舵之一,屬于龍姬部下。
她聲聲叫嚣着當初為了二爺放着千金不做抛棄家族,在二爺面前卻都是大氣不敢吭的。
“你就盡占些嘴上便宜。
忘了他是怎麼舍了你的。
算了吧紅影,你跟龍姬學學,不缺男人,日子過的多潇灑。
”白衣男子不留情面地道。
紅影想起那一天顔清沅說不許她再進他房裡去……
她不過是打殺了他一個婢女,誰讓那婢女成日對着他搔首弄姿!
“白奇,我誠心認錯了,他為什麼不肯原諒我?
”紅影喃喃道。
白奇撥了撥手邊的酒杯,低聲道:“紅影,我勸過你很多回了。
你和他之前,談不上什麼認錯什麼原諒。
他那陣子寒毒未清,缺個暖床的女人,而你恰好幹淨,他懶得換人才讓你跟了這麼久。
至于你,你靠着他出人頭地,過上了你自己想要的日子,該知足了。
”
紅影冷哼了一聲,道:“他以為那種嬌滴滴的貴女可以做黑市女主人嗎!
”
白奇的眸中頓時有些嘲諷,道:“如果要選能幹的,龍姬也排在前面,輪不到你。
算了吧,你該知足了。
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二爺了。
再鬧,會死的。
”
紅影還想說什麼。
白奇低聲道:“你以為你和張邁他們那點事兒,二爺不知道?
二爺懶得管你而已。
你與其在這兒蹲着喝醋,不如先想想龍姬那你要早呢麼過關吧!
”
張邁是京城黑市掌舵。
龍姬則分管西域。
兩地相隔甚遠,可是各地黑市之間的關系也錯綜複雜。
三十六掌舵之間也存在某種微妙的競争關系。
唯一能使這些人制衡的就是顔清沅。
龍姬做事,有女人的特色,也很善于利用女人的美色。
但是她養着不少特地調教的魅姬,手下八大次掌舵卻不是用來陪人睡覺的。
如果她知道一年前她把紅影調到京城,紅影就把京城的掌舵張邁,甚至張邁手下的八大次掌舵都睡了個遍!
不知道一向要強的龍姬會是什麼表情!
關鍵是紅影是借調,根本沒有睡張邁的必要,她卻睡了。
龍姬就算是個傻的,也該看出她有二心了。
白奇站了起來,道:“你放心,這事兒隻有我知道。
如今龍姬和二爺都在京城,我的意思,是讓你小心些。
”
紅影低垂着長睫,過了一會兒她才道:“你喜歡我啊?
”
白奇不自在地别開臉,道:“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我不過是提醒你一句罷了。
你還年輕,不必太着急。
”
紅影柔聲道:“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你竟是最了解我的人。
”
那一瞬間,紅姬眸中波光潋滟,白奇的耳根子紅了個透。
他輕咳了一聲,道:“現在知道,也不晚……我就是心疼你,一個姑娘家……我爹就我一個兒子……你做不了掌舵,以後我……”
一向伶俐的人,此時在紅姬的媚眼生波中卻差點說不出話來了……
紅影輕輕地笑,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做你的掌舵夫人麼?
”
白奇又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