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着皇上的面,顔清沅給太子做了一次檢查。
皇上歎氣,道:“幾日的功夫便瘦得隻剩下個架子了。
”
顔清沅看了宋貴妃一眼,道:“過兩天就該醒過來了。
”
皇上一怔,然後道:“也好。
你讓人看着,等人醒了,派人告訴皇後,也讓她安心。
”
“是。
”
“對了,你四皇弟身體一直不好,有空你過去看看,就今天傍晚吧。
”
顔清沅哭笑不得,道:“是。
”
這時候,甯昭昭突然冒了出來,道:“獻王殿下病了麼?
”
“不曾,隻是一直身體不好,所以讓忠王殿下去給他調理一下身子。
”宋貴妃道。
甯昭昭嘟囔道:“阿沅擅長的是跌打損傷,和外科。
調理身子這種事情,他還不如那些禦醫呢。
”
皇上頓時有些下不來台,沉下了臉。
宋貴妃連忙道:“聽說王妃的身體也一直是忠王在調理,看來是傳聞有誤了?
”
甯昭昭厚着臉皮道:“回娘娘話,自臣妾懷孕以後,殿下的确是去學了點婦科回來。
但也都是小打小鬧罷了。
聽說獻王殿下是積年沉疴……”
反正,不是誰都能指使她家阿沅的!
皇上瞪着顔清沅。
顔清沅笑道:“兒臣的确不擅長内科調理。
但父皇關心四皇弟,是皇弟的福氣。
兒臣倒是可以舉薦幾個名醫。
”
他都這麼說了,皇上也不好說什麼。
隻是瞥了一眼旁邊的甯昭昭,心想這真是個禍害。
“既然你擅長的是外科,鎮遠侯府的世子上次在獵場留下了些病根,還有昌伯爵前天墜馬受傷,你去看看吧。
”
甯昭昭:“……”
顔清沅:“……”
“朕累了,貴妃,陪朕回宮吧。
”
“是。
”
臨走突然想了起來,皇上回過頭,道:“你母後身體不适,現在是宋貴妃代掌鳳印。
你們二人現在暫居東宮,若有什麼,不要去打擾你們母後,直接找宋貴妃就可以。
”
他說了不廢皇後,可不代表,他不會削了皇後的權。
顔清沅甯昭昭送了他們出去,彼此面上都有些凝重。
“皇後身體不适,由宮妃打理宮務,也是有的。
可是頭一次聽說,皇後還在,就把鳳印也給别人了。
”甯昭昭嘟囔道。
顔清沅摸了摸她的頭,道:“我待會兒要出去。
”
“嗯,你勸勸皇後,讓她沉住氣。
”
顔清沅無奈地道:“我要去鎮遠侯府和昌伯府。
”
甯昭昭:“……”
顔清沅看她呆滞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低頭親了她一下,道:“不然怎麼辦?
金口已開,我要不去啊,就是抗旨。
”
甯昭昭惱道:“真把你當個大夫了!
”
顔清沅哈哈大笑,道:“你就這麼舍不得啊,嗯?
舍不得你還在他們面前說我會婦科?
到時候,就不怕他們把我叫去看婦人病?
”
“他們敢!
”
“如果敢呢?
”顔清沅故意逗她。
“要是他們敢,我就,我就帶你私奔!
”
顔清沅差點笑岔了氣,把她抱起來好一頓親,低聲道:“你就這麼有信心,我願意跟你私奔啊?
”
甯昭昭笑道:“有啊,我最有信心了。
沒了我你怎麼活啊?
”
“那是,沒了你我可活不了……”
兩人嬉鬧個沒完呢。
突然有個虛弱又無奈的聲音道:“我還沒死呢……”
甯昭昭連忙把顔清沅推開了,盯着榻上的廢太子,道:“你竟然醒了?
”
顔清沅冷冷道:“他早就醒了。
”
廢太子動了動喉結,道:“水……”
顔清沅親自給他倒了一杯水,道:“你再這麼看着我夫人,我就挖了你的雙眼。
”
廢太子:“……”
他喝了水,才道:“你為什麼要我一直裝暈?
”
“你醒了,就得盤問玉儀的事。
搞不好,還會要你搬出東宮。
你母後那裡,很多事情還沒準備好。
你當然不能醒。
”
甯昭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臉就紅了!
那小賤皮子怎麼一點都不避諱啊,明知道廢太子醒着,還……
想到她剛才說的話,什麼“沒了我你怎麼活”之類的,又覺得頗丢人,嘟囔了兩句就溜了。
廢太子不懷好意地道:“二弟,你可真有福氣。
”
顔清沅道:“閉上眼睛睡你的覺。
别以為咱們的賬就不算了,等事情了結了,我一樣不會放過你。
”
廢太子:“……”
他心想這人變臉怎麼能變得這麼快?
可他現在與個廢人無異,不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想想當年他叱咤風雲,多少人阿谀奉承看他的臉色,如今卻淪落到這個地步……
自哀自憐了一會兒,閉上眼睛又睡着了。
顔清沅出了門,剩下甯昭昭一個在東宮裡,有人把東宮舊日那些姬妾的花名冊送過來給她。
她正看呢,一邊算着顔清沅回來的時間。
突然聽說,赤蒙王子和羅娜公主來探望廢太子了。
甯昭昭的動作一頓。
他們?
赤蒙去了太子那裡,羅娜公主很快就到了甯昭昭這邊。
這個妖豔邪魅的西域女人,應該是混皿,長得比龍姬那種西域妞秀氣不少,但是眼神,舉止,卻無所不透露着一股子邪勁兒。
她坐在甯昭昭對面,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些不屑似的哼了一聲,道:“你就是忠王的正妃?
我原在東宮撞馬場上見過你,那時候你就黏着阿沅了。
不得不說,你很有眼光嘛。
”
阿……沅?
甯昭昭突然想起之前,顔清沅和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曾經柔和地對她說,“你可以叫我阿沅”。
說實在的,在京城呆了這麼久,隻有甯昭昭這麼叫他。
猛地聽羅娜也這麼稱呼他,她一下還沒反應過來。
對了,他們一起在西域長大,必定從小就是相識的。
看着這位公主略帶侵略性的目光,甯昭昭眯起了眼睛。
“蒙公主誇贊。
不過我的眼光,确實很好。
”
羅娜笑了一聲,道:“你别這麼如臨大敵地看着我。
畢竟……你防着我也沒用。
我現在隻是把他先放在你那放一會兒,到時候我來取的時候,你怎麼掙紮都是沒有用的。
”
甯昭昭幹巴巴地道:“誰給你的自信啊?
就你這樣的,光着身子追阿沅三條街,我估計他都不會回頭看你一眼的。
”
羅娜勃然大怒:“你!
”
這時候,一個龐大的身影在宮人的指點下進了門,笑道:“聊什麼呢,這麼熱鬧?
”
他腿腳還有點不靈便,自己拄着拐杖。
又對甯昭昭道:“太不夠意思,大婚也不請我們。
”
甯昭昭道:“我跟你又沒什麼交情。
阿沅跟你們好像倒是能攀上點,他都沒請,你問他去啊。
”
羅娜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赤蒙卻樂呵呵地道:“你還是那麼不客氣。
”
甯昭昭不理他。
這小子是忠是奸,她還不知道呢!
不過很快,赤蒙就給了她答案。
“顔二這小子一向冷皿無情,我把人都殺光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不過你就不同了,我知道你還是心軟的。
”
甯昭昭眯着眼睛看着他不說話,怎麼看眉梢眼角都有點諷刺的意味。
赤蒙笑了笑,道:“在别院的時候我可是見過他有多疼你。
在你身邊的顔二,簡直就不像顔二。
所以,我覺得由你來開這個口,再合适不過了。
”
他拍拍手,讓人把東西送上來。
甯昭昭沒有伸手去接,隻是低頭瞟了一眼,道:“你玩這套就沒意思了。
頭兩次的教訓,忘了?
”
哎喲堂堂西域王子被人擡到樓頂上去下不來,被鎖在輪椅上什麼的……
赤蒙的臉色一變,但面對妹妹狐疑的目光,隻是低咳了一聲,道:“你打開看看。
”
甯昭昭盯着那盒子一會兒,最終還是打開了。
打開的那一瞬間,她就合上了,神色陡然變得淩厲!
裡面是一根眼熟的碧玉簪子,還有一小截手指!
赤蒙很滿意看到她變色,費力地支着拐棍站了起來,道:“今晚子時,告訴顔二,我在老地方等他。
”
甯昭昭沒說話。
他們準備離去的時候,看到她有些陰郁的側影,濃密的睫毛下隐藏着令人驚心動魄的情緒。
赤蒙笑了笑,道:“殿下,莫這麼生氣,人還好好的。
至于過了今天好不好,隻看你們還在不在意她了。
”
甯昭昭沒有回頭,依然側對着他,低聲道:“你記得我有個叫碧芹的侍女嗎?
她現在還在别院療養,斷了一隻胳膊。
”
赤蒙道:“那墨珠姑娘的運氣,倒是比碧芹好得多。
”
“不,我的意思是,你撩到了我的底線。
”
赤蒙詫異地看着她。
和羅娜輕蔑的眼神不同,赤蒙的神色中有些深思。
“同樣的事情,我絕不允許發生第二遍。
上次别院的人,我就一直懷疑是不是你們引來的。
還有這次……你們用了和上次一樣的手段是麼?
可為什麼是玉儀,為什麼是墨珠?
”
現在回憶起來,别院被攻破,和東宮被突襲,竟然驚人的相似。
“你們欠我這麼多條人命呢。
我一直覺得奇怪,宋氏怎麼突然這麼大的膽子。
原來,是你們啊。
”甯昭昭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