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清沅一把把高度緊張的棒槌抱了過來,低聲在她耳邊道:“你外祖父受了傷。
”
“!
”
宋氏那邊出了個妖人,名叫楊奎。
之前一直無聲無息,直到開戰,才露出了端倪。
“是員猛将?
”
“不算是……他會妖法。
”他頓了頓。
“什麼妖法?
”
顔清沅皺了皺眉,本是不想說,怕吓着她,可是看她那副樣子又怕她直接撲上來咬死他……
“自古有趕屍的說法……”
京城裡最近死了不少人,明明都是死透的人,有的緻命部位還紮着兇器,一身皿污。
可是那些人突然又成群結隊地……出現敵軍隊伍裡。
雖然不能主動攻擊人,但都能直立行走,身體僵直,紮在城門下……
西南大軍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頓時士兵們都吓得不輕,飽受驚吓。
再則,跟死人還能怎麼打?
人家就那麼紮在城門底下,一窩蜂一窩蜂的,漂着屍臭味,讓人膽寒。
有西南軍沖上去了,但是一攻擊那些不知道是活人還是死人的東西就亂蹦……
甯昭昭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頓時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連忙道:“我外祖父是怎麼受傷的,傷得重不重?
”
顔清沅無奈地道:“昨晚他們發動了襲營。
用死人沖進了軍營,差點沒把兵衆給吓死。
營一亂,他們趁機發動猛攻。
”
“然後我外祖父就受傷了?
”
顔清沅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道:“這種把戲隻能趁咱們沒有防備用一次。
可是你外祖父力挽狂瀾,擊退了敵軍。
今天上午發動攻城,他們就開始用死人守城。
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那樣。
”
“你外祖父傷得不算重,肩上中了一刀。
我給你的物資單子你看了嗎?
”
甯昭昭倒抽一口冷氣:“難怪你讓我準備那麼多糯米……”
“是啊,怕的就是屍毒。
”
“京城裡到底成了什麼樣子!
宋氏怎麼連這麼缺德的手段都想得出來!
”
顔清沅有些驚訝地笑了起來。
他以為她會非常害怕……可是,棒槌還真就是個棒槌!
“那你回來幹什麼?
還抓薛柔兒?
”
“她不是吵着要開糧倉?
公孫小女說的。
”顔清沅道。
甯昭昭還是有點懵:“你早就知道了?
”
“不,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我早就殺了她,還留着她在這兒蹦跶?
”
顔清沅皺了皺眉,捧着那棒槌的臉,仔仔細細看了一回。
心道你可是我的寶貝,我怎麼會放着哪怕一絲一毫的危險在你身邊?
“那你……”
顔清沅道:“我一直在查她。
以她的性子,這個時候哪敢強出頭呢?
她是會夾緊尾巴做人的。
可是呢,她非要鬧騰成這樣,就很可疑了。
”
甯可錯殺不可放過。
“那現在怎麼辦……你把她給抓了,就不怕打草驚蛇?
”
“棒槌啊,現在誰還跟他們玩那些心眼啊?
”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當然要簡單粗暴得解決問題了!
就算打草驚蛇,也還可以敲山震虎!
顔清沅道:“側妃呢?
”
甯昭昭:“……”
過了一會兒,顔清沅看到了被迷暈的側妃,頓時就一臉想死地看着甯昭昭。
“我,我也沒想到你會先回來……”她嗫嗫道。
“罷了,這樣也好。
省了很多麻煩。
”顔清沅道。
甯昭昭知道他對側妃到底不一樣些,隻是不會表現出來罷了。
但側妃卻好像對他有些誤解……
想了想又歎了一口氣。
刑訊逼供大概一個時辰,那時候天都黑了,薛柔兒據說是被打得皮開肉綻,終于有了結果。
期間顔清沅因為親自去籌備物資單子,所以反而不在。
他還真是來給甯昭昭送功勞的……隻不過在前線的是他的替身,誰也不知道他在這兒。
十二孝好相公也就這樣了,不但白送功勞,還怕她撿得辛苦,自己跑前跑後把事情辦了去。
因此宋一來的時候他不在,見的是甯昭昭。
“果真是那個楊奎……”甯昭昭聽了宋一的話,若有所思。
如果甯昭昭真應了她的話,開倉放了糧,那麼顔清沅送來的功勞就白瞎了,她會背上絕世罵名。
畢竟西南軍要的不是糧,是糯米……
但如果甯昭昭調動了顔清沅的糧資渠道,那麼,城外和西南軍對峙的宋氏兵馬會以最快的速度劫下他,徹底斷了他的後路。
薛柔兒果然是奔着顔清沅的糧資渠道來的!
甯昭昭皺了皺眉,道:“人呢?
”
“還在柴房。
主子的意思是殺了幹淨……”
正說着,突然一個凄厲的聲音傳來:“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把柔兒怎麼了!
”
甯昭昭吓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您怎麼醒了?
”
卻見華側妃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屋内沖了出來,此時正頭疼地扶額,臉色蒼白,指着甯昭昭,道:“你,你竟然敢對我下手……你好狼的心思!
你為什麼不索性殺了我痛快!
”
甯昭昭連忙上前去扶她:“您聽我解釋……”
“滾!
”
華側妃一反手,那一巴掌就抽得實實的!
甯棒槌也沒防備她,被抽得差點滾倒在地上!
宋一差點吓死:“殿下!
”
華側妃自己也頭暈目眩,踉跄了幾步,看着宋一連忙去扶甯昭昭,便冷笑,道:“原,原以為你,你是個忠善的……可,可沒想到你善妒成性,隻會在一邊鼓動慫恿忠王!
我一手把他帶大,縱不是親生也有養恩,你,你竟然就敢!
”
甯昭昭被抽蒙了,一把推開宋一自己爬了起來。
華側妃看她陰沉着臉,便冷笑道:“你把柔兒弄哪兒去了?
!
”
甯昭昭冷冷道:“薛柔兒再次勾結宋氏,我讓人把她拿下,酷刑逼供。
”
“你!
”華側妃根本不信!
“華側妃,我從前敬重你是因為我外祖父。
現在我外祖父人在戰場,都已經受了傷……”
華側妃一愣。
甯昭昭看了她半晌,才道:“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吧。
我外祖父是當世戰神,我夫君心若幽谷,謀算天下。
可他們都是皿肉之軀的人,是會受傷有七情六欲的!
還有那個薛柔兒,她也還沒有柔弱得沒了你就活不下去!
”
“你偏心偏得這樣過,連我都對你寒心!
”
華側妃被她一番話差點砸暈,她扶着額頭道:“你,我不聽你鬼扯!
你讓柔兒來見我!
若她真是叛徒,我立刻手刃了她,給你磕頭道歉!
”
宋一還想說點什麼呢。
甯昭昭披頭散發站在那,大聲道:“把她給我帶上來!
”
“殿下……”
“去!
”
既然你是我丈夫的養母,那麼,我給你這一點尊重。
碧芹聽到動靜帶了兩個小丫頭進了屋,看到這兩人對峙的情景,吓了一跳之後連忙都去看甯昭昭。
“殿下,您……”
甯昭昭看了看正在冷笑的側妃,道:“去扶側妃坐下。
”
華側妃冷笑,道:“不必了!
一群狗仗人勢的東西!
”
甯昭昭皺了皺眉。
不多時,幾乎是奄奄一息的薛柔兒被一盆水潑醒。
“側妃要見你。
”
她費力地睜開眼,喃喃道:“側妃……送我去換身衣服吧。
我不能沖撞了側妃。
”
就算她不提,宋一他們也會送她去換衣服的。
這一身皿污的,沖撞了甯昭昭怎麼辦?
很快,就有人捏着她的下颚,迫她張開口,給她灌了藥進去。
“這是虎狼之藥”,宋一的聲音聽起來很冷,“在側妃跟前兒,把該說的說了,殿下會賜你一個善終。
”
呵,虎狼之藥……是看準了她已經不能活了嗎?
……
而在此期間,甯昭昭和華側妃相對無言。
剛才華側妃那一巴掌打得極重,不但打散了她的發髻,她的半邊臉現在都還腫着……
華側妃喝了幾杯水冷靜了些,看她的樣子倒也隐隐有些後悔。
但是想起薛柔兒……那孩子是她一手養大,牙牙學語的時候就被抱到了她身邊。
和顔清沅不同,這孩子那麼聽話。
都說閨女是小棉襖,雖非親生,可是側妃卻覺得這孩子那麼貼心……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她在門上劃了線,每年看着這孩子一點一點長高。
怎麼就會到了現在,被人斬光了一隻手的手指,還酷刑逼供?
她不可能不讨厭甯昭昭。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換了衣服的薛柔兒被帶到了她們跟前兒。
甯昭昭看了一眼就傻了!
這死貨竟然跑去換了一身皿紅色衣裳,整個人披頭散發,簡直就像個女鬼似的!
“柔兒……”
驚變就發生在那一瞬間,薛柔兒在進門的那一刹那,突然道:“甯昭昭,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
說完,就朝旁邊的牆用力撞去!
“柔兒!
!
!
”
宋一以最快的速度沖了過去拽住了她!
薛柔兒被他用力一拽,手立刻就脫臼了!
他把她拽過來狠狠一折,絲毫不憐惜地按在了地上!
“柔兒,你怎麼這麼傻!
”側妃一陣風似的沖了過去!
宋一正擡手卸了薛柔兒的下颚避免她咬舌自盡,咔嚓一聲,華側妃簡直就要瘋了!
“你幹什麼!
你給我滾開!
”
宋一有些猶豫地看了甯昭昭一眼,見她點了點頭,他最終還是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