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出了門,看見英姿煞爽的小外孫,突然沒由來的感覺到一陣心虛。
咬了咬牙,手心手背都是肉,顔清沅剛才那種狂熱的眼神實在是吓到他了。
想來從前小外孫鬧脾氣也不是第一次,最後也都被哄回去了。
這次若是能哄回去那最好,哄不回去他也不插手。
在心裡默念了一下自己新制定的,不阻止不鼓勵政策,端王翻身上了馬,問了甯昭昭一句:“馬術如何?
”
甯昭昭是好動的,興高采烈地道:“還不錯。
”
上輩子的記憶還在,馬兒也溫馴聽話,問題應該不大。
“騎射學過嗎?
”
“不曾學過,不過可以現學。
”
看着她眸中的躍躍欲試,端王笑了起來,遞給她一把精緻的小弩,道:“用這個吧。
”
甯昭昭眼前一亮,接過來甜甜地道:“謝謝外祖父。
”
當下端王帶着甯昭昭,和一小隊輕騎出了城。
本來端王狩獵,必去野外。
但是考慮到這次帶着小外孫,也就去了貴族私家獵場。
這種地方京城有好幾個,東家大多是皇族。
最大的一個,是榮睦大公主家的秋濃獵場。
端王的隊伍一到,正好在秋濃的姚芷荷就聽到了消息,要迎出去。
她對身邊的人笑道:“端王殿下到了,我得迎着去,你們幾個天天耗在這兒,我就不管了。
”
慶王放下茶杯,道:“走吧。
”
他也不想跟端王碰到一塊兒去。
前天跟那小破鞋見了一面,就憋了一肚子氣。
這兩天都有點煩躁。
昨天還跟宋顧謹沖了兩句,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
結果被他母親宋貴妃逮住了一頓好罵。
慶王當時都被罵懵了。
他母親一直賢名在外,據說是多麼的溫柔似水,多麼的隐忍大氣。
他隐隐知道宋妃和傳聞中不一樣,但是看到宋氏那麼猙獰可怕的模樣,還是吓了一跳。
于是從昨天開始他就泡在秋濃不願意回去了。
宋顧謹卻若有所思,道:“你們先去,我待會兒再來。
”
慶王沒多想,拍拍他的肩,道:“行,你趕緊的,我往深牧場去。
”
他和宋顧謹倒是一見如故。
昨天不過是随意拌了兩句嘴,也不過是朋友之間常有的磕碰。
結果被宋妃逮住了說了一天的“利害關系”,什麼宋顧謹是宋氏骨幹要他好好籠絡。
他心裡别提多膩歪了。
不過他耗在秋濃,有宋顧謹陪着,宋妃倒是十分放心的。
待慶王匆匆走了,宋顧謹坐在帳内等了一會兒才出去。
果然看見端王身邊跟着個個子不高的小人。
再仔細一看,雖然穿着男裝,可不過是為了行動方便,窈窕的身段一覽無遺。
她唇紅齒白,巧笑倩兮的模樣,恍然如夢。
宋顧謹原是知道,端王既有戰神之名,狩獵怎麼會來這種私家獵場?
那必定是身邊帶了較弱些的人兒。
沒想到竟真把她帶了出來。
那一刻宋顧謹的心跳得非常厲害,比在皇後宮中見到她還要激動些,站在那兒一時之間竟是僵住了,滿眼滿腦子隻有她的舉手擡足她的一颦一笑。
甯昭昭和姚芷荷許久未見,見面之後倒是前嫌盡釋,說的很是投機。
突然看到跟個标槍似的杵在那,一身短打很是英氣的宋顧謹,她頓了頓,道:“宋世子?
”
其實這幾個月的江南生活,宋顧謹變了挺多的。
整個人看着瘦了些,臉頰也清減了。
從前看着是清冷出塵的貴公子,帶着一股子傲氣和貴氣。
如今瞧着就覺得有些冷峻,鋒芒外露,就好像包裹在錦繡榮華裡的公子哥兒突然間懂事了似的。
他剛回京,甯昭昭沒怎麼出過門,所以不知道,整個京城的貴女都要為他而瘋了……
宋顧謹回過神,輕聲道:“甯大小姐。
”
姚芷荷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這些人的心思,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大長公主府一貫扮演的是高台看戲的角色,如今也不例外。
隻不過,她有些憐憫地看了眼中深不見底的宋顧謹一眼。
可憐這京城第一公子當初輕易放了手,任他再怎麼牽腸挂肚,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機會了。
宋氏已經要按捺不住了。
撕破臉在朝夕之間。
他們倆幸好當初解除了婚約,不然隻會是一對苦命鴛鴦。
而在這種鬥争真中,最吃虧的也隻能是作為女人的昭昭。
那邊甯昭昭在向自己的外祖父介紹這位京城新一輩的才俊。
宋顧謹的态度也是謙恭有禮。
端王是個心大的,也沒注意到這小子看着他的小外孫的眼神有沒有哪裡不對勁。
隻是聽說是宋家的人,心裡到底不喜,因此興頭倒是不大。
“端王殿下?
”
突然有個狂喜的聲音傳來。
端王回過頭,就看到好幾個中年男子帶着一臉狂熱又崇拜的表情沖了過來,直道不敢想相信竟能在這裡遇到端王。
趁着端王和人寒暄的功夫,宋顧謹站在一邊輕輕地問甯昭昭:“最近好麼?
”
甯昭昭看了端王一眼,歎道:“也還算不錯吧。
”
哪裡說得上好啊,一下被人綁了一下又和顔清沅吵架。
但這些事情也沒必須要細說。
宋顧謹其實知道宋氏和她的恩怨,不好多說,隻道:“今日怎麼會和王爺到獵場來?
”
“嗯,外祖父帶我出來走走。
”
姚芷荷心想,還真尴尬。
宋顧謹沉默了一會兒,道:“聽說你……婚期将近?
”
甯昭昭提到這個就有些煩躁,道:“嗯,再看吧。
”
這算是什麼回答?
宋顧謹心想,外面傳得風生水起,你便是一句話說死了,讓我死了心才好。
那邊,端王已經被人簇擁着進了帳篷,把自己的小外孫給忘了……
甯昭昭看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
姚芷荷趁機提議道:“不如先到外場去跑一跑吧。
我也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
甯昭昭有些猶豫。
姚芷荷笑道:“難道你想進去和他們寒暄啊?
這可是獵場,來這兒是喝茶的?
”
甯昭昭想了想也是,裡頭那是她外祖父呢,又不是華側妃。
她也不用跟着去立規矩。
姚芷荷又問宋顧謹:“宋世子是打算去深牧場,還是跟我們去先跑一跑?
”
宋顧謹立刻選了後者。
甯昭昭興高采烈地讓人把她的小馬牽出來,一行幾人,先去了外圍跑一跑。
出乎意料的是甯昭昭的馬術不錯。
姚芷荷有些驚訝地道:“從來少看你出門,還以為你不會騎馬呢。
”
甯昭昭笑了一笑,道:“我本是喜歡到處亂跑的。
隻看以後有機會吧。
”
因為這樣那樣的事,她其實也很少有機會出來跑跑。
跟着顔清沅其實是件挺累人。
看着整天撒嬌打滾賣萌,但是掌控欲強得令人發指。
也不是說就要關着她吧,就是她走到哪兒都必須有他帶着。
而他又不是常常有空。
從前遷就他覺得沒什麼。
現在翻來否地想,好像随便都能想出很多他們不合适的地方來。
甯昭昭有點煩悶,突然呼喝了一聲,一馬當前跑在前面。
宋顧謹立刻跟了上去。
而此時,本來要去深牧場的慶王突然被人叫了回來要折返。
這耿直的孩子憋了一肚子火氣。
從前在邊關,休戰期他到深山老林裡狩獵大半月不歸也沒人說什麼。
現在倒好了,出來狩獵隻能到獵場,而且才一天的功夫,宋貴妃就開始催促了。
帶隊跑到角場區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猛的回過頭一看,果見幾騎人馬奔來,看裝束應該是王爵以上的人家。
“……小破鞋?
”
慶王心中一動,不顧身後的同伴,打馬跟了上去。
“殿下!
”
身後幾人大急,連忙跟着追了上去。
慶王一頭興奮:“甯昭昭!
”
甯昭昭聽見了,不過沒回頭。
她跑得正痛快,不願意停下來跟人寒暄。
更何況,就因為這熊孩子她才弄成這樣,才不想跟他說話。
慶王看她跑得愈發快了,禦馬的姿态娴熟,堪稱英姿飒爽,頓時心裡癢癢。
跟小爺賽馬?
好啊!
(衆:……殿下您想太多了。
)
慶王加了把勁,興高采烈地追了上去。
身後的幕僚随從等都快瘋了:“殿下!
殿下快停下!
”
“殿下危險!
”
前面,甯昭昭猛的回過神,身邊有個人突然朝她撲了過來!
甯昭昭兩眼一黑,卻來不及反應,被人從馬上推了下來。
“郡主!
”
甯昭昭落地的瞬間,一隻手護住了她的脖子後面和後腰,保住了她緻命脆弱的地方。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宋顧謹猙獰痛苦的臉,還沒反應過來,宋顧謹突然就吐了她一臉皿!
“!
!
!
”
“有刺客!
抓刺客!
”
兩邊人馬都混亂成一團,慶王大驚失色,連忙下馬沖了過來。
他把背部中箭的宋顧謹扶下來,一把折斷了箭柄,臉色陰沉得可怕!
甯昭昭竟然沒有受重傷,蒼白着臉跪在宋顧謹身邊。
他因為背部中箭,又在疾奔的馬上摔落,震蕩之後弄得一臉是皿。
“宋世子?
宋世子?
”她急得握住他的手。
宋顧謹受了重傷,口不能言,眼裡卻執着地望着她。
慶王發現他兩手骨折,頓時勃然大怒:“給本王查!
翻遍獵場也要把刺客找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