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的那一天,甯昭昭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平靜的生活将被打破。
太陽不錯,甯昭昭搬了個椅子和碧芹在花園裡一邊曬太陽一邊串珠子。
至于為什麼會串珠子呢?
原因是華側妃在給她打點她櫃子裡的衣物的時候,發現無一例外是外間買來的,幾乎就沒有她自己做的。
然後她問了一句,發現甯昭昭竟然一點針線活都不會做……
又問了一句,然後又發現她琴棋書畫詩酒花,一樣也不會……
華側妃想到她那個生活環境,也是無奈了。
既然如此,咱們就先從最基本的學起吧。
那時候顔清沅路過,就說了一句:“不會就不會,實在要學,先串串珠子吧,以後能給我做雙襪子就行。
”
串珠子是因為她連針線都沒拿過……
顔清沅其實無所謂。
他和甯昭昭在一起,盡是他伺候甯昭昭了,連内衣鞋襪都是她幫他選好的。
但是看側妃那個樣子,甯昭昭不學一點,還真是不行。
臨了顔清沅還偷偷安慰甯昭昭:“串得再難看也沒關系,别把自己的手紮了就行。
”
甯昭昭就不服氣了,道:“難道在你看來我就那麼沒用?
以前不會,是因為沒人教好不好?
”
于是甯昭昭就認認真真地串珠子了。
串了一個上午,琢磨着配色,剛串出一條别緻的小手鍊來。
當時顔清沅回來了,她正得意洋洋地顯擺呢。
顔清沅也不要臉地把她一通誇。
結果大理寺的人就來了,說要捉拿顔清沅。
華側妃匆匆從屋裡趕了出來,不可置信地道:“顔二?
他犯了什麼罪?
”
甯昭昭手裡還拿着針線,此時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反而是顔清沅最淡定,負手站在一邊。
大理寺的人道:“今天上午辰時末,秦國公府大縣主秦淑月被發現死于客滿樓,死前有被****的痕迹,身上還有些舊傷。
有人說,曾在幾日前,在黑市發現了失蹤的秦縣主,因此可以斷定,秦縣主前些日子失蹤是被黑市的人劫走。
”
對方看了顔清沅一眼,道:“顔大人,得罪了。
秦縣主被****至死,您的嫌疑很大。
還清您跟我們走一趟。
”
甯昭昭不可置信地道:“秦淑月死了?
!
”
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們的意思是,顔清沅把秦淑月,“****至死”?
!
華側妃美目一凜,道:“你們如此草率拿人,可有證據?
”
對方倒是不算粗魯,道:“顔大人的嫌疑最大,所以才希望顔大人和我們走一趟,好查清此事。
請側妃娘娘放心,事實真相如何,我們一定會查清楚的。
”
甯昭昭頓時就不淡定了,道:“這根本不可能!
顔清沅怎麼可能……”
“昭昭。
”顔清沅突然打斷了她。
甯昭昭愣愣地回過頭。
他眉眼溫潤依舊,看她的眼神是絕無僅有的溫柔和眷戀。
仿佛眼前不過是一件小事,他的眼神帶着安撫。
他一直用這種眼神看她,和他看别人,甚至看側妃的時候都不一樣。
甯昭昭很清楚自己在他心裡的位置。
也很清楚自從來到她身邊,他就再也沒有别的女人了。
這樣的顔清沅,怎麼會把秦淑月,“****至死”?
甯昭昭喃喃道:“我知道你不會做那種事……”
顔清沅無奈地道:“我自然不會,所以,跟他們走一趟又何妨?
大理寺有官府公文,我也不過是配合查案。
你别多想。
”
華側妃急了:“顔二怎麼能下大獄?
!
”
他是顔皇後之子啊!
皿統最純正的嫡出皇子!
若是公開身份,便是太子見了他,也是要讓步的!
這樣的顔清沅,怎麼能下大獄!
那不是辱沒了九泉之下的顔皇後嗎!
大理寺的人安撫道:“側妃娘娘請放心,我等一定會查清楚真相的。
”
顔清沅也道:“側妃,放心吧,我就是跟他們走一趟又如何?
”
甯昭昭急得上前拉住了他的小手指。
顔清沅有些驚愕,低頭看了她一眼,又笑了起來,低聲道:“小棒槌,這麼擔心我啊?
”
好像還在嘲笑她這幾天的冷淡,其實心裡還是很挂念他的。
甯昭昭紅着眼圈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
顔清沅笑道:“什麼時候?
那大獄,你都去過兩次了,我去一回又何妨?
”
雖然他在調侃,但甯昭昭卻笑不出來。
她認真地道:“我進去的時候,有你在外面,我就直達我會沒事。
可我沒有你那麼本事,你進去了,我該怎麼辦?
”
頓時顔清沅心裡就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當着衆人的面,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道:“你什麼都不用做,等着我出來就是了。
”
大理寺的人催促道:“顔大人,時辰不早了。
”
顔清沅是早就做了決定,可此時看着拉着他小手指的甯昭昭卻又有些狠不下心來。
最終,他掰開她的小手,道:“昭昭,聽話。
”
甯昭昭幾乎都要哭了!
華側妃沖動之後也冷靜下來,想到端王馬上要上京了,這個時候,沒人能動顔清沅!
她道:“昭昭,過來。
顔二隻是跟着去一趟,不會有事的。
”
心裡卻在對顔皇後在天之靈默默忏悔,忏悔自己沒有照顧好顔清沅。
甯昭昭含淚看了顔清沅一眼,最終還是松開了手。
顔清沅後來每一次想起她那個時候的神情,都覺得心尖發顫。
她那麼傷心,那麼難過。
可大理寺昭獄她分明進去過兩次了,有一次還是替他受過。
可是她竟那麼舍不得他去吃那個苦頭,扭着手站在他後面呆呆地看着,最終還是狠狠地掉了眼淚。
以至于顔清沅才明白,當初她自己弄進大牢裡去的時候,其實也不是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無所謂。
直到顔清沅被帶走,甯昭昭還站在那兒,眼淚越掉越兇。
華側妃正回頭囑咐宋一去徹查這件事,此時看她的樣子,就歎了一聲,道:“傻丫頭,怕什麼?
顔二的本事大着呢,不會有事的。
再說,昭獄你不是去過了嗎?
沒有這麼吓人的。
”
甯昭昭哽咽道:“本事再大,被關在了那種地方,能怎麼辦?
側妃你不知道,昭獄不是那麼好呆的地方。
他們是會用刑的。
那次雖然沒有讓我受皮肉之苦,可是他們幾個人輪流轟問我一整天,半點神都不能松,否則就會被他們套進去,順着他們的話說……”
華側妃吃了一驚,她是知道那種刑罰的,臉色就漸漸有些不好看:“對你動刑了?
”
“我心裡估摸那大概是一種刑罰。
雖然我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可真真比打我還難受……那還是對我。
阿沅一個皮糙肉厚的大老爺們兒,又是殺縣主的罪名進去的,他們會不會真的動刑……”
甯昭昭光想想那個畫面,就又哭得更厲害了。
華側妃看她竟然被她自己吓哭了,也是愣了愣,連忙把她抱到懷裡哄,道:“不會的,顔二本事大,再說,還有我們呢,他不會有事的。
退一萬步說,他不是那種溫室裡長大的纨绔,怎受了點皮肉之苦,也是無礙的。
”
不過這個安慰好像沒什麼用,甯昭昭本來就對昭獄有陰影,此時反而越來越難過了。
弄得華側妃哄了半天,心裡反而有些輕松了,又覺得好笑。
她心道,難怪顔清沅說她是個棒槌。
然而宋一消息還沒打聽回來,秦國公府的人就上門了。
國公夫人和幾個妯娌,以及秦家的幾個姑娘,個個都是眼眶通紅,目眦欲裂。
“華念思,你還我女兒命來!
”
國公夫人氣勢洶洶,上門就大嚷大叫。
甯昭昭從内院沖了出來,就看見她們幾個婦人鬧了起來,把華側妃給堵在了中間。
沒想到這種豪門貴婦竟然也會沖上來罵街!
甯昭昭錯愕之餘,連忙奮力撥開人群上去幫忙,把華側妃擋在身後。
秦國公夫人正傷心地要去撕扯華側妃,華側妃念在她正喪女悲恸,此時顔清沅還沒有洗脫嫌疑,所以有意忍讓不方便還手,正吃虧呢。
國公夫人手裡抓着的人被搶了去,一回頭看到甯昭昭,更是咬牙切齒:“都是你這個小賤人!
勾搭那個畜生害了我的淑月!
你們還我女兒命來!
”
說着,秦國公府的女人就齊齊朝甯昭昭沖了過去。
華側妃頓時沉下了臉,一下隔開國公夫人的手,道:“案子還沒有查清楚,你要怎麼鬧無所謂,别動孩子!
”
國公夫人痛哭道:“别動孩子?
那我的孩子呢!
我的淑月啊!
你們怎麼就能這麼狠心,這樣對我的淑月!
”
說着又使勁去揪華側妃身後的甯昭昭,華側妃左支右擋,頭發都被扯了下來,也是狼狽。
甯昭昭發了狠,不再躲在華側妃身後,直接沖了上去,一把把秦國公夫人拽開了!
她的力氣本來就大,國公夫人一個中年發福的夫人,正撕扯得熱鬧呢,突然就被她抓住了衣服,一個過肩摔狠狠地扔了出去!
衆婦人還停留在撓臉拽頭發的階段,哪裡見識過這個?
一時之間隻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