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昭昭看顔清沅出宮的時候還好好的呢,上了馬車突然就往她懷裡倒了。
她呆了呆,伸手一摸摸到他背上的皿迹,頓時也慌了。
想到他剛才奮不顧身撲過來擋住她,頓時鼻子也酸酸的,道:“阿沅……”
他嘟囔道:“中了毒有點頭暈,不過我已經吃了解藥,沒事的。
你别怕,讓我睡會兒。
”
當下急哄哄地趕回府。
韋玉趕到給他看傷,拔了箭頭上了藥,看到淚眼朦胧的甯昭昭,頓時就面色詭異。
他道:“又不是什麼大傷,皮肉傷罷了,你這副樣子是做什麼!
”
甯昭昭頓時惱了,道:“紮你身上試試!
叫你來是看傷,你管我是什麼樣子!
”
韋玉呆了呆,随即似笑非笑,利落開了藥方子,多加了三錢黃連。
甯昭昭急轟轟地趕人去熬藥。
一通折騰下來,甯昭昭撫着他的額頭,發現額頭上全是冷汗,溫度卻高得吓人。
他睜開眼道:“昭昭……”
“吃藥,吃藥……”甯昭昭含淚道。
扶着他起身就喂他吃藥。
喝一口顔清沅的臉色就變了!
這是放了多少黃連!
他不可喝了,道:“太苦。
”
“可是阿沅你在發燒……”
他扭開臉,道:“不喝了,不喝也能好。
”
棒槌哄了他半天,灌了一口藥入嘴,苦得眉毛都擰了起來。
她湊過去貼住他的唇。
顔清沅呆了呆,最終柔順地張開了嘴,由着她以口将藥渡了進來。
似乎是怕苦,她舔了舔他的舌尖,被他纏住一頓吮。
他推開她,無奈地道:“我自己喝吧。
”
言罷端起藥碗,一口灌了進去。
甯昭昭知道他是舍不得她吃苦,眼淚就吧嗒吧嗒地掉。
顔清沅看她這個樣子便是一點都不覺得苦了。
他摟了她入懷,無奈地道:“剛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就成了這樣?
”
棒槌老老實實地道:“剛還以為……你是裝的。
”
畢竟有前科啊,這人太惡劣了。
可是暗箭入肉,哪裡有假?
“本也不是大傷,很快就好了。
”他心疼了。
甯昭昭搖搖頭,喃喃道:“都是我笨,我打歪了她的杯子才讓那一箭沖我來了。
不然你一定早有打算,也不用以身擋了。
”
她倒是發現了……
顔清沅還真是早有準備。
若是洪英那一箭順利,他是可以輕易避開的。
可當時那箭口偏移竟然朝着棒槌去了……
眼下她突然傷心得不行,顔清沅無奈地輕撫她的背脊,暗暗想着早知如此就不該帶着她去的……
“你早知道了?
”棒槌吸了吸鼻子,道。
顔清沅親了親她的額頭,道:“我如今算是徹底明白了,牽動宋氏,教唆顔氏的那股勢力,很可能是皇族。
”
勇毅伯以為顔清沅隻是虛張聲勢,隻能束手就擒,一番話卻是讓顔清沅窺得冰山一角,而且是極其重要的一角。
這批人都是老貴族,在宋氏動亂中活了下來。
恐怕都已經是走了幾十年的老棋。
可是顔清沅一向擅長示弱和引蛇出洞,如今被他一網打盡,也不知道那暗中勢力背後會不會吐皿。
“皇族?
這一代皇族不是死絕了嗎?
”
“棒槌啊,宋氏這顆棋子開始動作,可不是這一代皇族的事呢。
”
甯昭昭猛地擡起頭,道:“你是說,是父皇那時候的事?
”
顔清沅神色有些複雜地點點頭。
他原本猜測,今天晚上,本就是那股勢力發動“總攻”之日。
顔清沅早已經布好局,本來是打算能在京城範圍内将他們一網打盡……
可是眼下看來,勇毅伯等人入了網,隻怕那股勢力也已經在點燃刹那芳華那一瞬間退了去。
他無奈地想着,看來明天得去找老頭子好好談談了。
甯昭昭哽咽道:“我不管,你燒得這麼厲害,你得在家裡好好養着。
”
其實……真不厲害。
顔清沅無奈地摸着她的腦袋,道:“打水來給我擦擦身子,然後你摟着我睡下。
像上次一樣。
”
甯昭昭點了頭,乖乖去了。
其實顔清沅也很無奈。
上次他受傷是真,喝醉也是真。
可是他的恢複能力比一般人強些,剛入了戲就好多了……
這次他倒是不想躺在床上讓她伺候的,可她又十分堅持。
難道這就是救美有功的報酬?
他笑了一聲。
甯昭昭果然打了水來,給他擦了身子。
伺候他舒舒服服躺下了,自己才卸妝更衣沐浴。
回到屋裡,熄了蠟燭摟着他躺下了。
顔清沅在她懷裡蹭了蹭,又親了親她的兇口,才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甯昭昭破天荒先醒了,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溫度下去不少,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顔清沅豎着耳朵聽她和人壓低了聲音說話,是讓人去給他準備早飯,還有,熬藥……
她吩咐茯苓不能加太多,粥一定要細。
然後才又輕手輕腳地回來了,坐在床邊上看了他一會兒,又探着身子去看他的背。
剛爬過去,顔清沅伸手摟住她帶過來,親了一口。
“醒啦?
”甯昭昭的聲音糯糯的。
顔清沅笑着想說什麼,突然被她紅腫的雙眼給吓了一跳!
“你這是怎麼回事?
”
甯昭昭擡手要揉。
他連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仔細一看,她那眼睛腫得眼皮都不知道多少層了,原本玲珑的大眼此時可憐兮兮地眯着。
顔清沅頓時心下又痛又憐,也不賴着了,連忙爬了起來,道:“哄你的罷了,我哪來就傷成那樣了?
”
甯棒槌哽咽道:“我知道你是哄我的……”
“……那你還偷偷哭?
”
“可,可是你昨天倒在我懷裡,一,一背都是皿,我,手,手上也都是皿,你跟我說你頭暈……我害怕啊。
”她難受得不行,說話都結巴了。
“這點傷……真的不算什麼。
其實我今天就可以下地了,我本來還想故意賴一天的。
但是看你這樣,我是不敢了。
”他無奈地道。
“你,你這個死騙子……”
顔清沅無奈地摸摸她的腦袋,道:“别哭了,我就是個死騙子罷了。
”
甯昭昭靠在他纏着紗布的兇膛上,眼淚一滴一滴地暈染進去。
顔清沅心裡知道棒槌怕他疼。
他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真沒事。
”他啞聲道。
他突然道:“我要是沒事你還對我這麼好麼?
”
甯棒槌生氣地道:“我一直對你很好!
”
侍女送了吃的上來,他揮手讓放下,讓人先去準備給棒槌敷眼睛。
“我從來不知道你偷偷哭這麼厲害,能把自己的眼睛哭成這樣。
”他無奈地道。
甯昭昭聞言神色黯然。
她兩輩子哭得最兇的時候,其實是那個時候和他大吵了一架去了别院。
每天晚上躲起來哭,白天躲着自己敷眼睛不敢見人。
不過哭了幾天她就不哭了,想着以後都不那麼哭了。
她倒是做到了。
再整夜掉眼淚,不曾想還是為了這個冤家。
奇怪的是她真的氣得傷心得不行了倒是不哭的。
昨晚不知道為什麼就難受得不行。
顔清沅低頭親她的眼睛。
他在想她什麼時候這般躲起來偷偷哭?
光想想心頭便窒息般得痛。
顔清沅把她抱上床讓她躺好了敷眼睛,自己倒是利落地下了地,穿上衣服喝粥。
棒槌敷着眼睛,在床上還不安生,嘟囔道:“雖是好多了,可你得把藥吃了啊。
”
顔清沅看了一眼旁邊黑乎乎的藥汁,無奈地歎氣。
棒槌又道:“你得把藥吃了……”
顔清沅隻得道:“你别起來,我這就吃藥。
”
明知道她其實不一定就逮住他使手段了,他還是隻能把藥喝了,萬分之一的機會也不想讓她鬧起來。
心裡想着回頭得把韋玉這混小子好好料理料理……
給甯昭昭換敷了幾次,她終于舒服了些,隻眼睛有些發紅,不再紅腫地厲害了。
甯昭昭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她倒是想照顧病人來着,沒想到又成了他照顧她。
“陪我去見老頭子吧。
”他道。
甯昭昭輕輕點了頭。
她突然想了起來,道:“你昨晚……那身朝服又弄髒了,還破了個大洞。
”
還有一件被她給劃拉了……
也就是說咱們英明神武的攝政王殿下,沒有朝服穿了。
甯昭昭有點急了。
“再做就是了。
黑市的繡娘很厲害的。
”他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安撫道。
甯昭昭撅了撅嘴想說什麼。
他又當她是索吻,低下頭去親她,過了一會兒才笑道:“有點賢妻的樣子了。
”
甯昭昭想說什麼,突然轉了個身捂住了嘴。
“昭昭?
”
甯昭昭擺擺手,捂住嘴很是用力地把剛吃進去的早飯都吐了出來!
“殿下!
”這回剛才裝死的侍女們也不淡定了,紛紛圍了上來。
顔清沅一把扶住她,手搭上她的脈搏。
甯昭昭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心有餘悸地道:“我是不是又中毒了?
”
顔清沅臉色古怪,松開了她的手道:“不是……”
甯昭昭奇怪地看着他。
顔清沅最終不情不願地低聲道:“你就是懷孕了。
一個月。
”
甯昭昭愣了半天,突然笑逐顔開,摸了摸肚子,道:“真的?
”
那個笑容讓顔清沅放松了些,他伸手給她擦擦唇邊的穢物,柔聲道:“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