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清沅橫了一把,但他這就翻身了嗎?
那他就太天真了。
甯昭昭體力透支睡到中午。
顔清沅給她把脈上藥就忙了一早上。
雖然一夜好滋味,他也沒忘了她昨天的不正常。
檢查了一下是吃了藥,又滿院子的找源頭。
顔清沅找了幾乎一整天也沒找到源頭。
熏香就算撞上丹參等幾種藥物,也不會有這種效果。
她昨天吃的東西就那幾樣,大多已經下肚了沒法查,實在是找不到攝入源頭。
這麼瑣碎的事情顔清沅也耐心得簡直令人發指,其實已經一團火氣。
本來甯昭昭在這兒,他也不想弄的太過大張旗鼓。
但是到傍晚的時候,他的耐心告罄。
“全部抓起來,挨個排查。
”顔清沅陰沉着臉道。
宋一應了,又道:“主子,張邁已經等了一天了。
”
顔清沅皺眉,道:“這麼沉不住氣,還能做什麼?
”
宋一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硬着頭皮道:“他畢竟是京城黑市掌舵,底下還有不少人,一直壓着糧,鎮遠侯府那邊的态度又有些強硬起來了。
他也怕……砸手裡。
漲了三倍,按照他們意思,已經可以出了。
”
黑市是十分現實的地方。
上上下下,莫不是看着一個“利”字。
顔清沅能坐得穩這個位置,也正是因為他可以給黑市帶來巨大的利益。
可是年前抽調的那筆巨款,已經讓黑市心生不滿。
雖然是顔清沅自己的錢,可也是在黑市庫存中的。
現在宋氏出的這個價錢,完全可以彌補年前的損失,甚至還有些賺頭。
顔清沅是個大方的人,真的按照這個價錢出了糧,黑市的人肯定好處都不少。
因此張邁最近壓力也很大,黑市上上下下都在催着他放糧。
而他基本上找不到顔清沅人。
“而且昨天您把薛小姐弄過去了,結果她一副自己是女主子的樣子,在黑市很是煽動了一番……”
煽動什麼呢?
就是說,顔清沅最近一直不露面,是因為在家陪女人……
宋一有些尴尬地道。
顔清沅無奈地道:“準備一下,我去一趟。
郡主若是醒了,你讓碧芹陪她在院裡玩。
”
宋一驚訝地道:“内院?
”
“内院。
”
毒源還沒排查出來,顔清沅其實比較想讓她連屋子都不要出。
可是想到她必定生氣,隻好改成了内院。
宋一無奈地道:“是。
”
他心想這世上最奇怪的事情,莫過于二爺竟然還有當奶媽的潛質。
等甯昭昭睡醒了,還覺得一身沒力氣,蔫蔫的吃了飯,心想去院子裡活動一下手腳。
聽說顔清沅去了黑市,又禁了她出院。
她皺了皺眉沒說什麼。
現在他還在養傷的階段。
皇上再不喜歡他,也不能一直無視他,總會派人來的。
他出去不了多久。
至于薛柔兒,甯昭昭則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就算她人也在黑市。
能把情敵忽視得這麼徹底,也是她的本事。
甯昭昭在院子裡拉了拉筋骨,突然想了起來,道:“昨天晚上抓到的那個人呢?
”
碧芹愣了愣,道:“在柴房關着。
據說是金家遺孤。
”
“真的……劃花了臉?
”
昨天好像依稀聽到顔清沅這麼吩咐來着。
當時沒反應過來,現在甯昭昭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碧芹有些無奈地道:“他會很多小手段,宋一他們劃不了他的臉。
不過今天爺去的時候,突然改變了主意,說不劃他的臉了。
”
“為何?
”
“因為,爺說沒必要了。
”
為什麼沒必要了?
甯昭昭心中大奇,也不管碧芹的阻攔,就自己湊到了柴房去看熱鬧。
如今院子裡的人被關了大半,逐個排查,也沒人能攔她。
甯昭昭巴着柴房破了洞的門往裡看。
隻見那少年依然一身紅衣,顔色鮮豔似皿,雙手雙腳都被鐐铐铐住,低垂着頭。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看,他慢慢地擡起頭。
甯昭昭吓了一跳!
他的半邊臉是昨天晚上她見到帶笑的那邊,另外一邊,卻是有一大團均勻的胎記類的東西,黑漆漆的附在那半邊臉上。
陰陽臉……
昨晚他笑起來的時候,覺得是邪魅,現在他沖着她龇牙笑,就顯得有些鬼魅和吓人。
他是故意的!
看甯昭昭吓得倒退了一步,他面上浮現了一個極其得意的笑容!
甯昭昭長出了一口氣,心道難怪顔清沅說不用了。
就他這張臉,還毀什麼啊,本來就已經夠毀了。
“你來幹什麼。
”那少年漫漫道。
甯昭昭道:“這是我家的柴房,我想來就來,關你什麼事?
”
“……”
甯昭昭眯着眼睛看了他一會兒,道:“你叫金靈?
為什麼跑來吵我睡覺?
”
那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她隐約聽到了,就覺得心裡毛毛躁躁,難受得要命,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聽說他是金家遺骨,又想起顔清沅背上那道幾乎緻命的傷。
金靈沉默了一會兒,道:“你男人壓着糧單,是沒有好處的。
”
“是為了糧單,昨晚聽你說了的。
可是你什麼時候開始為宋家人做事了?
”甯昭昭眯着眼睛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金靈笑道:“順者昌逆者亡。
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的心向着誰,我自然就幫誰做事。
不像你們,為了貪圖這點蠅頭小利,将來必定要吃大虧。
”
甯昭昭有些不耐煩地道:“屁大的孩子也敢給我說教。
”
“你死心吧,皇上的心是向着宋貴妃娘娘和慶王的,你們沒機會的。
”他笃定地道。
甯昭昭看了他一會兒,明白了他的意思。
顔清沅現在面臨的就是站隊的問題。
宋家還在逼他就範。
在皇上派禦醫來之前,宋貴妃那裡先弄來了這個陰陽臉。
她是個女人,并且是顔清沅身邊的女人。
這孩子以為她傻呢,隻要跟她随便咕哝一下,就可以利用她影響顔清沅。
甯昭昭笑道:“不知道男人心海底針嗎,他今天向着宋貴妃和慶王,明天說不定又看上别人了呢。
”
金靈:“……”
甯昭昭道:“不過也不怪你,你才多大啊,哪裡知道這些。
男人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
何況是擁有後宮佳麗三千的皇上啊。
如果照你這麼說,宋氏所有的倚仗不過就是皇上的寵愛,那我還真得勸着我男人,讓他離宋氏遠點。
”
金靈:“!
!
!
”
甯昭昭有些憐憫地看着他,道:“這套把戲,也就騙騙你這種孩子罷了。
人心叵測,你大約還沒見識過呢。
”
說着,她擡腿要走。
金靈急了,連忙大聲道:“慢着!
”
甯昭昭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金靈本就是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因為陰陽臉的關系,又一直被金家人關在地窖裡養,哪裡會知道這麼多?
他隻知道他不能誤了眼前的事罷了。
“你可别跑去胡說,誤了我大事!
”他抓着手鍊,惡狠狠地道。
甯昭昭想了想,果然又退回去了,笑道:“不說就不說。
不過作為條件,我問你幾個問題。
”
金靈倒是還沒傻透,道:“你脅迫我?
再說了,你以為顔清沅當真會聽你的?
”
甯昭昭笑了,道:“他聽不聽是他的事,反正我每天晚上都會在他耳邊嘀嘀咕咕的。
這個就叫枕邊風你知道嗎?
你家宋貴妃娘娘現在這麼得意,就是因為枕邊風吹得好啊。
”
原來枕邊風是這個意思?
金靈呆了呆。
甯昭昭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吧,你多大了,現在在幹什麼,為什麼會跑到我家來吵我睡覺?
”
金靈憋了半天,終于道:“我今年,十七歲……”
甯昭昭恥笑道:“毛孩子。
”
頓時金靈就是一臉憋屈的表情。
但别的他就不肯說了。
甯昭昭看出這孩子有些不谙世事的樣子,琢磨了一下,便道:“阿沅做事一向趕盡殺絕,會留下你這麼個禍根?
相信金家人也沒把你當成一回事吧。
看你這張臉,我就知道你肯定從小就讨人嫌。
”
金靈:“……”
甯昭昭不留情地又上下打量了他一回,才道:“我記得宋家人最嚣張了,鎮遠侯夫人就曾經跑到端王府來說什麼,黑市得換個人接手……”
當時顔清沅正把自己弄進牢裡去了呢。
姜夫人字裡行間就透露出了那個意思,大約是說黑市放在顔清沅一個外人手裡也不靠譜。
甯昭昭那時候就懷疑他們早就觊觎黑市,找好了替補。
如今看來……
甯昭昭憋着笑指着那小孩兒,道:“他們不會指望你吧。
”
頓時金靈半邊白臉漲得通紅!
甯昭昭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道:“昨天晚上就是讓你來給我們一個下馬威的啊?
然後你就像鳥一樣被人打下來了?
”
金靈:“!
!
!
”
他徹底抓狂,明知道鐐铐加身,卻還是猛的站起來朝甯昭昭的方向撲過去!
結果沖勁太猛,反被鐐铐拽回來整個人摔進了柴堆裡!
甯昭昭心情大好,吩咐人道:“這就是隻小野狗,這麼傻我都不忍心欺負他。
給他弄點好吃的。
”
金靈:汪汪汪汪汪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