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清沅跑回來的時候盔甲都沒來得及換,結果就看到自己的兒子抱着宋顧謹死活不肯下來撒嬌的情景。
那一大一小竟是一個都沒注意到他。
甯昭昭躲在門口沒敢進去。
他目瞪口呆地看了一會兒,退出來以後才看了看有些尴尬的甯昭昭,皮笑肉不笑地道:“原都說小瑜少年老成,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
甯昭昭讪笑了一聲,道:“他本來就是個孩子,誰對他好,他就跟誰好。
”
其實她這就是一句無心之言,聽在顔清沅耳朵裡卻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變了味。
合着她這意思是,他對他兒子不好?
顔清沅忍着氣道:“你先跟我回去,服侍我把衣服換了。
”
“哦……”
甯昭昭心想還好小瑜不叫爹了。
正想着呢,剛走了兩步,突然聽到小瑜脆生生地道:“宋叔叔比我爹好,我爹老是黑着臉……”
顔清沅:“……”
甯昭昭連忙拖着顔清沅往前走,道:“走,走,換衣服,換衣服!
”
顔清沅黑着臉被她拉進了門。
甯昭昭連忙把門關上了,并用背靠着,好像怕他沖出去幹點什麼似的……
“你别跟孩子生氣。
”甯昭昭讪讪道。
顔清沅哼了一聲,道:“我是心眼那麼小的人?
”
“不是嗎……小得跟針眼似的。
”
顔清沅頓時暴躁了,道:“甯昭昭!
”
棒槌被他吼得縮了縮脖子,再不敢出聲了,連忙上前摟着他的腰,讨好地看着他。
“……”
顔清沅長出了一口氣,道:“你就是……一直這麼沒良心的。
”
萬分委屈那般。
他若是真心眼小,能容得下宋顧謹?
更何況這次為了找人,他也出了不少力吧?
小的有奶便是娘,他可以不計較,畢竟年紀小不懂事。
可是這個大的也這樣,還說他是心眼小?
她才真真是白眼狼!
顔清沅心想他一點也不想去治那個姓宋的。
把他當成什麼了?
找人他出了大力氣,甚至還給賊子的女人接生,結果現在好了,她還嫌他心眼小?
真真是出力不讨好!
像他這樣的聰明人,何必去做這樣的事!
甯昭昭抱着他的腰身讨好地輕輕蹭,道:“我就是開個玩笑……阿沅,你别生氣啊。
”
顔清沅淡道:“你現在這般伏低做小,是怕我不治宋顧謹?
”
甯昭昭很誠懇地道:“宋先生這個毛病,怕是不好治吧。
你就算願意治,也未必能治好啊。
何況你忙成這樣,必定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
現在韋玉不得空,我是想讓你先給他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再讓韋玉……”
越說顔清沅的臉就越黑!
棒槌讪讪的又閉了嘴。
最終她慢慢服侍他寬衣,脫了盔甲,又把低襯一件一件解下來。
春日裡已經有些燥熱,他跑來跑去的倒是出了些汗。
甯昭昭低聲道:“我讓人打水來先給你擦擦身子。
”
顔清沅控制不住地多了一句嘴:“哦,不急着讓我去看病了?
”
“……”
甯昭昭沒理。
顔清沅光着膀子坐在椅子裡看她去忙,一邊道:“也不知是哪個,從前說不舍得讓我給人當大夫用,結果自己把我支使的團團轉……”
甯昭昭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以前在東宮的時候,齊帝把他當大夫用,她挺身而出護着他的事兒。
沒想到他現在倒用這個來激她了。
甯昭昭想了想,還是把氣給忍了下來,讨好地給他擦身子。
顔清沅享受着那柔弱無骨的小手在身上遊走,一邊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樣子,雖然眉梢眼角極盡暗示,若是甯昭昭現在過去親他一下,他肯定又要說她是為了把他大夫用!
最終甯昭昭忍無可忍,朝着那壁壘分明的兇肌就咬了上去。
“!
!
!
”
顔清沅立刻掐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起來按在椅子裡,眸中沉沉。
棒槌嘟囔道:“老夫老妻的,能不那麼賭氣麼?
”
他低頭在她嬌豔的紅唇上親了一下,啞聲道:“老夫老妻了,所以不新鮮了?
”
甯昭昭惱道:“你就盡說些胡話!
人家宋先生是失憶,所以有些出格了。
今天在街上,在府裡,看在旁人眼裡,不知道要怎麼想!
你作為我的夫君,不幫着我倒罷了,竟也跟着胡鬧!
”
“我何時胡鬧?
我沒幫你找人?
”
“是幫我找人嗎?
他不是你的愛臣?
”
“那也是因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若是不把他找回來,你要跟我哭多久?
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
甯昭昭大惱,道:“你自己聽聽你這陰陽怪氣的口氣!
你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傳出去了,我丢人,你以為你有臉?
”
“……”
甯昭昭氣道:“都是做爹的人了,你就不能懂事一些?
我給你生了兩個孩子了,跟随你至今,我做過半點出格的事情沒有?
你總是這樣……”
顔清沅陰沉沉地道:“哪樣?
”
“就是捕風捉影,陰陽怪氣的!
”
“哦,那你是煩我了?
”
“……”
“煩也沒用,反正我不會改。
”
甯昭昭:“!
!
!
”
“反正我這輩子就這樣,見不得你跟人家好,男的女的都不行。
你關心别人也不行,連孩子也不行。
我知道這不可理喻,所以我也沒管着你。
可是你要我不生悶氣,不可能!
”
甯昭昭氣得要掙起來打他,結果又被他按回了椅子裡。
“顔清沅!
”
顔清沅看了她一會兒,又把她拎了起來直接按到了桌子上,光着膀子就壓了上去。
甯昭昭大驚,掙紮着想推他,卻被他按住雙手。
她驚疑不定地道:“你别胡鬧……”
“就胡鬧了。
甯昭昭,我可告訴你,跟我,硬碰硬可是沒用的。
你要是聰明呢,最好軟乎些。
”
“你要不要臉!
要不要臉!
”
“不要。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他淡淡地答,慢條斯理地扯開了她的腰帶。
……
鐘品蓮等着顔清沅來給宋顧謹切脈,等了半天沒見人,心下發急,便催着侍女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侍女卻也一去不回。
又等了半天的功夫,才見一臉神清氣爽的顔清沅和雖然經過妝點但還是可以看出眼圈發紅的甯昭昭一起過來了。
鐘品蓮自不敢問出來,隻是狐疑地又看了他們幾眼。
“宋愛卿。
”顔清沅淡道。
坐在宋顧謹懷裡的小瑜突然哧溜一下從宋顧謹膝蓋上溜了下去,小小的孩子站得直直的,耷拉着腦袋一本正經地道:“父親。
”
宋顧謹皺了皺眉。
看着孩子判若兩人的模樣,甯昭昭縮了縮脖子。
顔清沅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你等着瞧。
”
要是兩人相處,棒槌估計要鬧了。
但在人前甯昭昭也隻能低下了頭,憤憤不吭聲,心道你自己不做個好爹,現在怪誰?
宋顧謹看了眼前的男子半天。
從前陣子他傷愈了以後開始,看很多人的臉,都是一團模糊。
隻是印象中記得一個巍峨的城牆。
救他的漁農告訴他,那是京城。
然後他一路跋涉上了京,見到甯昭昭被圍,身體比意識先動,就沖出去相救。
她是他見到的,第一個有清晰五官,在心底留下痕迹的人。
自稱是他的好友的鐘品蓮,也有一點印象,但完全沒有甯昭昭那麼深刻。
然後第三個是小瑜。
他隻覺得他一眼看到這個孩童就心中歡喜,甚至心尖發軟發疼。
現在,他看到了顔清沅,又是一個有深刻印象的人。
不過這次,從内心深處湧出來的感覺卻十分複雜。
剛開始他以為自己非常排斥這人,仿佛非常不願意看見他,但是緊接着,他面對此人的時候,卻又一種無力和無奈之感。
對方像一隻強大而有力的手,給他沉重的束縛感。
宋顧謹面對顔清沅的時候,一下子就有些緊繃了起來。
他道:“你是誰?
”
顔清沅自坐了下來,看着他眸中的警惕,有些嘲諷地道:“你不是聽見了?
我是那孩子的父親。
”
“……”甯昭昭有些尴尬地别開了臉。
宋顧謹皺了皺眉,低頭看到他衣服上的龍紋,大概猜到一些。
甯昭昭連忙道:“宋先生,您别緊張,太子是來給您看病的。
有什麼,等切過脈再說。
”
她都這麼說了,顔清沅便示意宋顧謹過來給他切脈。
然後仔細檢查了他腦部外傷留下的痕迹,臉色有些凝重地問道:“說說你醒來是在哪兒?
”
宋顧謹回憶了一下,道:“我是……被人從水裡撈起來的。
當時是在個漁村。
”
甯昭昭看顔清沅臉色不對,問他:“怎麼了?
”
顔清沅示意她自己看。
從剛才,宋顧謹就一直戴着鬥笠,進屋之後就正面對着人,誰也沒有往他後面看過。
此時甯昭昭過去之後,就看見他的後腦勺有個形狀詭異的已經愈合了創口。
像是個三角形……
甯昭昭吓了一跳:“這是什麼東西?
”
“失憶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對方懂醫,而且是個老手。
”
顔清沅探究地看着宋顧謹,道:“為何用那麼麻煩的法子……而不是直接滅了口?
”
宋顧謹皺了皺眉,然後輕撫自己腦後的疤痕,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