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綴已經許久不曾出現在人前,如今既然出現在公主府,束拓必然是跟着的。
不意外的,甯昭昭走了幾步,就看到了那個年輕高大的男人杵在那兒。
一陣子不見,他面上的戾氣倒是去了不少,此時朝甯昭昭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我要回西南一趟,這陣子還有勞殿下照顧綴兒。
”
甯昭昭愣了愣,道:“你……把我表姐留在京城?
”
束拓的表情有些溫柔又有些無奈,道:“是,綴兒有了身子,月份尚淺經不起長途跋涉。
”
甯昭昭頓時被雷劈了。
束拓很快就跟顔清沅走了。
進房之前,姚芷荷在甯昭昭耳邊輕聲道:“綴兒那個脾氣别扭得很,如今連孩子都有了,看樣子倒還是要強得很。
束拓王子的意思,還是想讓你看着她一些,起碼在束拓王子回來之前,别讓她把孩子給折騰掉了。
”
甯昭昭吓了一跳:“她不想要這個孩子?
”
“說是說不想要”,姚芷荷歎氣,道,“我覺得她就是嘴上别扭得很。
她是怕,怕生了這個孩子就要和親到帛國去。
畢竟……先有了身孕,到底受制于人。
到時候就算束拓登基,她作為一國王後,也要矮人家一截。
”
齊綴最怕的不就是讓男人給拿捏在手裡?
甯昭昭一時之間倒有些無言。
其實旁觀者清,束拓為了她是什麼都做得出來,連命都可以不要了。
可是齊綴到底是孤單慣了的人,隻怕,真心實在難以交付。
當下甯昭昭跟姚芷荷進了屋子。
齊綴穿着單薄坐着,懷了身子不見豐腴,反而是消瘦了些。
難怪束拓要擔心。
“棒槌……”她擡頭看了甯昭昭一眼,迅速又低下了眼睛,管自己發呆。
甯昭昭坐去了她身邊,道:“綴兒姐。
”
齊綴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我煩着呢。
”
“煩什麼啊,這不是天大的好事麼?
”
齊綴頓時就爆了,不耐煩地道:“好什麼啊?
也是,我能跟你說什麼……你什麼都不懂,被男人騙得團團轉。
”
姚芷荷連忙道:“綴兒,别遷怒昭昭。
”
甯昭昭倒是不惱的,她道:“我怎麼就被男人給騙了?
不是你讓男人給關起來還搞大了肚子嗎?
”
“你,你……”齊綴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姚芷荷也傻了眼!
她實在沒想到甯昭昭會這樣啊!
甯昭昭淡道:“我就奇了怪了,你到底在怕什麼?
不就是懷孕了,好事啊,怎麼說那都是你的種。
你不是早就說想生個小孩玩兒嗎?
”
齊綴氣急敗壞,道:“你懂個屁!
”
姚芷荷連忙來打圓場:“好了好了,都别賭氣……”
甯昭昭輕哼了一聲,道:“怎麼就是我賭氣了?
我就實在想不通她在别扭什麼。
沒錯,束拓是軟禁了她,束拓是比她小七歲。
可是那又怎麼樣?
你别告訴我,咱們大齊鼎鼎有名的綴郡主,是怕自己年老色衰,鬥不過那些小妖精,拿不住小七歲的丈夫的心,然後變成昨日黃花!
”
齊綴被她氣得兇口起伏不定,半晌,才道:“好,好!
我倒是不知道你原來是牙尖嘴利的!
誰說我是怕的?
真是天大的笑話,我齊綴會怕什麼?
我就是不願意嫁給那個蠻子!
憑什麼他要我我就得嫁給他,我就得給他生孩子!
”
甯昭昭看了她半天,才道:“綴兒姐,你要怎麼鬧都可以。
但是身子是你自己的,孩子是你自己的。
你隻要答應我好好愛惜你自己,等時局穩定,你若是真不想嫁給他,我給你做主成不成?
”
齊綴被她突然變了的态度倒是弄得一愣,過了一會兒才冷嗤道:“你能給我做什麼主?
”
甯昭昭握住她的手,輕聲道:“綴兒姐,如果你真不願意嫁,我便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會把你留在京城。
但是你要記住,孩子是你自己的,身子也是你自己的。
”
齊綴張了張嘴,一時倒是說不出話來。
她倒是不知道顔清沅現在已經徹底對皇位沒有什麼興趣了,若是真的有必要,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事情,他還真是做得出來。
但是齊綴也明白顔清沅寵她,知道她若是争取……加上自己強勢些,事情倒是還有轉圜的餘地。
這麼想,主動權又回來了一些,齊綴心裡頭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摸了摸尚平坦的小腹,心裡有些酸楚地想,她又何嘗舍得這個孩子?
畢竟她孤單已久,有個孩子陪伴,也确實牽動了她那一抹柔腸。
姚芷荷看得暗暗松了一口氣,心裡知道有了甯昭昭這句話,齊綴以後會好走很多。
她心裡也會舒服很多。
眼下她連忙來打圓場,道:“都是自家姐妹,彼此不相幫還能幫誰?
綴兒這些日子也是心頭實在不爽利,我們都是生過孩子的女人,都明白的。
”
齊綴沒再說話,算是就着台階下了。
甯昭昭低聲道:“害喜嗎?
”
齊綴搖搖頭,道:“就是心裡常常不舒服。
”
“那可不是?
我生二寶的時候,見天兒的罵他爹,罵着罵着後來就動手打了。
”
齊綴:“……”
姚芷荷紅着臉道:“我和你倒不一樣……就是覺得心裡貓爪子撓似的難受,一天照三頓哭。
哭得驸馬****都是臉色慘白的。
”
齊綴:“……”
姚芷荷摸了摸肚子,有些甜蜜地道:“倒是都值得呢。
”
甯昭昭忍不住笑了,道:“對呢,生下來以後,我就覺得,這個東西原是這世上沒有的,是因為我,才有了他……”
“什麼叫這個東西?
”
“就是小瑜和二寶啊。
”
“你這人,怎麼說自己的孩子是個東西……”
閑扯了幾句,氣氛倒是輕松了些,幹脆就湊在一起說些懷孕生子之類的事情了。
齊綴恢複了情緒,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似笑非笑地道:“哎,你們聽說了麼,那個沈廷玉……”
聽到這個名字,甯昭昭和姚芷荷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畢竟這人是羅山的奸細,如今正是威脅這京城安危的源頭。
“今天下午我跟束拓去了一趟昭獄,正看見他們把隻剩下一口氣的沈廷玉給拖出來……”
原來昨晚沈廷玉識時務讓他暫時逃過一劫,可惜早就被膀大腰圓的胥吏給惦記上了,這小子自己卻不知道。
宋顧謹那時候去了文昌閣,昭獄裡隻有一個左頌耽,忙昏了頭也看顧不到許多。
沈廷玉這小浪蹄子也不知道收斂,被抽了鞭子,背上要上藥,脫了衣服趴着。
他還吵鬧着要人給他送火盆又送軟墊子讓他趴着。
這樣一來,送東西送水的人就絡繹不絕。
終于有一次,惦記着他的那胥吏路過,一把搶了人家要送進去的水盆,闖了進去。
哎喲,好嘛,人沈小哥光着膀子趴着,一身細皮嫩肉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來!
尤其是那段腰身曲線,沒入腰帶後,可愛的小翹臀更顯得分外誘人!
那胥吏一看,眼睛就綠了啊!
等左頌耽匆匆趕到,可憐的沈小哥已經被按在了墊子上,虐得鬼哭狼嚎!
大齡未婚的左大人進牢看了一眼頓時就受了刺激,連忙退了出來。
那沈廷玉大喊:“左大人!
左大人救命!
”
然後裡頭響起響亮的巴掌聲,胥吏喘着粗氣道:“小賤蹄子,喊破喉嚨也沒人救你!
”
左頌耽頓時毛骨悚然,直揉着眼睛,想着别長針眼才好!
人家問他這事兒怎麼處理?
左頌耽聽着裡面的粗喘和慘叫,還有那明顯很舒爽的罵人的聲音,沉默了半晌,道:“你去……叫熊強小聲點兒。
”
“……就小聲點?
”
“既然破都破了,就算現在停下來,宋大人回來他也逃不脫一頓闆子吃。
還不如讓他舒爽透了,也沒什麼差别。
”
“……”
左大人丢下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轉身走了。
然後留下熊強粗聲粗氣地大聲謝謝左大人,和沈廷玉更加凄厲的叫聲。
“聽見了沒有,讓你個小浪蹄子小聲點!
大爺弄死你!
”
……
齊綴和别的女兒家不一樣,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半點不怕,而且連牙都要笑掉了。
“他沈廷玉哄了多少大家貴女丢了清白,如今也該有此報。
那位小左大人倒是有趣的。
要是換了從前……”
她的話到這兒倒是頓了頓。
心下想着,現在不是從前了。
她肚子裡有了孩子,也懶得惦記那些臭男人。
甯昭昭因原來聽過這回事,倒沒覺得什麼。
反而是姚芷荷驚得臉色煞白煞白的,過了一會兒才道:“小左大人……也是挺狠的。
”
“那可不是?
聽說和那辦事兒的胥吏一并領了罰,也還是嘻嘻哈哈的。
”
“沈廷玉……還活着?
”甯昭昭一臉慘不忍睹地道。
“活着啊,吊着一口氣哭呢。
不過這幾天大約也有他好受的,聽說那地方是裂得跟碎花似的,那不是一出恭就得哭爹喊娘……”
甯昭昭:“……你還連那個都打聽了?
還真是生冷不忌。
”
齊綴嘿嘿一笑,道:“那可不是,我都快無聊死了,還不得給我自己找點樂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