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姬雖然生氣,但到底割舍不下,後來又去求了甯昭昭,想再入獄去探望。
甯昭昭臉色有些古怪地道:“不行啊,宋先生說了,這次的事兒都是朝着我來的。
上次你拿着我的手谕去探望,就已經惹了一片風波了。
這次就算我親自去,隻怕宋先生也不買賬了。
”
龍姬有些失落,道:“可是孫氏的案子,不是已經查得差不多了嗎?
”
宋顧謹請了刑部的人坐鎮,清楚明白驗出孫氏的死因,也驗出孫氏死前并未受辱。
孫氏的夫家都已經入獄了,為何還要這樣戒備?
甯昭昭道:“宋先生就是一根筋……他下的禁閉令,能通融個一次已經是難得了。
更何況,你都知道現在案子也快破了,還擔心什麼,何不忍一忍?
”
龍姬這樣的女人,竟也罕見地扭扭捏捏的,半晌才道:“我……那次入獄去探,一時沖動,将他踢成重傷。
有,有些放心不下。
”
甯昭昭愣了愣,然後失笑,道:“倒是少見你這個樣子……龍姬,我問句不相幹的,你對張邁,到底是什麼心思?
”
龍姬立刻道:“能有什麼心思,他替我受過,我也不是那不仗義的人,總不能放着他不管。
”
“但是我已經告訴你,沒事了。
你卻總是還一副放心不下的樣子。
你這樣不尋常,你自己知道嗎?
”
龍姬愣了愣。
甯昭昭意味深長地道:“你掌着西域,他在京城。
若是你真想和他……”
龍姬急急地打斷了她,道:“殿下,我什麼都沒想。
”
說着就想告退了。
甯昭昭看她躊躇的模樣,憋了一會兒沒笑出來,但還是道:“你……要是實在想見他,瑜兒每天都去大理寺的。
你不如跟着瑜兒一起去。
”
龍姬愣了愣,然後才神情扭曲地道:“多謝殿下。
”
甯昭昭擺擺手讓她去。
不一會兒,小瑜來請安,小小的人兒,中規中矩地像個大人似的,道:“母妃,兒子這就帶龍姬去昭獄。
”
甯昭昭頓時哭笑不得,道:“龍姬急,我倒是知道為何。
但是你……你急什麼?
”
小瑜認真地道:“母親也并沒有囑咐什麼時候帶她去。
我以為母親的意思是,馬上帶她去。
”
這時候,他老子大步進了殿,聞言就道:“你讓他去。
陰沉沉的昭獄,倒是比東宮還舒服了。
他就樂意一天到晚呆在那。
”
這話聽着,怎麼就酸溜溜的?
小瑜臉色不好看,但還是倔強地道:“群臣因為這次的事情彈劾母妃,兒子也是想早些破案,才……”
顔清沅似笑非笑,道:“案子不是已經要破了嗎?
”
小瑜:“……”
甯昭昭心疼兒子,拉了小瑜的手到一邊,道:“想去就去呗。
有什麼大不了的,宋先生看着,我放心呢。
”
顔清沅頓時受刺激了,道:“我兒子你讓他看着放心是什麼意思?
”
“是啊,起碼人家宋先生會泅水啊。
不像有的爹,兒子在水裡玩,就拿根繩子拴着……”
上次甯昭昭說讓顔清沅帶小瑜去玩水,結果呢,顔清沅在人家小瑜腰上系了根繩子就把他給丢下水了!
自己在岸邊看書!
親兒子啊!
他就舍得!
甯昭昭趕到的時候就看見剛學會泅水的小瑜在水裡,光着屁股蹬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遊。
當老子的還在岸邊數落他:“這就不想玩了?
不是你跟你娘嚷嚷着要泅水嗎?
你才玩了多久就說累……”
頓時把甯昭昭給氣的,一腳把顔清沅也給蹬了下去,把兒子拽上來走了。
顔清沅頓時氣急敗壞,道:“我那是怕他沉下去來不及救啊!
”
多機智啊!
到底錯哪兒了?
眼看爹娘又要吵起來,小瑜識相地慢慢溜達出去了……
臨走還聽見他爹低聲威脅他娘:“不想要妹妹了?
”
小瑜加快腳步往外跑,沒敢再聽下去。
甯昭昭回頭看見兒子跑了,頓時就有氣無力地戳顔清沅的腦殼,一邊道:“你啊你,你就不怕你兒子跟你生份……”
“再生份我也是他老子。
”顔清沅氣呼呼地把棒槌抱了過來,親了一口。
其實他最近倒是長進了點,也不是說一點都不在意了。
比如那次泅水,分明是小瑜跟宋先生約好要出宮的。
結果他非說什麼他帶着去……
結果就成那樣了。
甯昭昭看了看郁悶的孩子爹,哭笑不得地道:“再生幾個,我看你還敢不敢……”
大黑垂下腦袋,蔫蔫的。
甯昭昭摸了摸他的頭算是安撫。
說起龍姬和張邁的事兒,甯昭昭忍不住皺眉,道:“我原來倒是不知道,他們的關系……還挺奇怪的。
”
顔清沅低頭蹭了蹭她的臉,道:“沒什麼奇怪的。
張邁是為了龍姬,加入黑市的。
”
甯昭昭:“……”
這事兒說起來也是一段孽緣。
張邁比龍姬還小個兩歲,出身良好的公子哥兒。
因為行事太過荒唐被逐出家門,又遇到仇人追殺。
結果逃到西域的時候,被龍姬給救了。
據張邁說,當初他快要被曬成幹屍的時候,給了他一壺水的龍姬簡直就像仙女兒似的。
就這麼一見鐘情。
後來他費了心思,搭上顔清沅的路子,加入了黑市,才發現他一見鐘情的不是仙女,而是個女魔頭。
“那時候龍姬三天兩頭的換相好的……你沒看見張邁那個臉色,天天跟刷了綠漆似的。
但他竟然按捺着性子沒走,還把龍姬器重的幾個侍女,一個一個的給……”
說到這兒,顔清沅閉嘴了。
甯昭昭道:“給哪樣?
”
顔清沅眼珠子轉了轉,道:“給騙了呗。
”
“……”甯昭昭猛地反應過來,然後道,“就跟紅影那樣?
”
顔清沅讪笑了一聲,道:“差不多吧。
反正看起來挺蠢的,那時候所有人都笑話他呢。
隻是沒想到這麼年,他倒是扛下來了。
就是在當時,我繼位成了黑市的新主人,分功的時候,他自己選了,去京城。
”
去京城,離開西域龍姬遠遠的。
“打那以後,沒見着還好,但凡龍姬上京,那小子就會不消停”,顔清沅歎氣,道,“薛柔兒的事兒還記得麼?
也是那時候,龍姬要上京了,鬧出來的。
”
張邁的想法有時候也挺幼稚的,哪怕明知道龍姬根本不在意,他也非要鬧出一點什麼事兒來。
“他們倆一起去了一趟羅山,還記得嗎?
”
甯昭昭點了點頭。
“據說在那的時候……發生了點什麼事兒。
這次就是韬光養晦的龍姬也是什麼都不肯說的”,顔清沅點了點甯昭昭的額頭,道,“不過我看龍姬這樣兒,是鐵了心願意跟着他了。
”
甯昭昭擡起頭,道:“我倒不覺得呢。
”
“不覺得什麼?
”
“我們打個賭吧。
”她笑道。
顔清沅不懷好意地看了她一眼,道:“賭什麼?
”
“龍姬和張邁,一個在西域,一個在京城。
若要厮守,總要有一個人要舍了手裡的大權。
我們就賭,最後到底是誰跟了誰走。
”
顔清沅非常自負地道:“京城是塊寶地,龍姬長點眼色,都該把西域給舍了。
到時候,他們夫妻倆共掌京城黑市,比她呆在西域強多了。
我說,自然是龍姬跟了張邁。
”
甯昭昭笑道:“那我賭,張邁舍了京城,跟了龍姬。
”
“那不可能。
”
甯昭昭執拗地道:“我不管,反正咱們一人賭一樣。
”
顔清沅淡道:“賭注呢?
”
“随你提。
但如果我赢了呢,我就要生妹妹。
”
顔清沅笑得不懷好意:“随我提?
”
“嗯,随你提。
”
“你隻要生妹妹?
”
“要是你赢了,我給你三個月,我還懷不上,你就給我乖乖找大夫來,調理身子。
”
顔清沅臉都綠了,道:“為什麼要我調理身子?
”
“因為我一直調理着啊。
禦醫早就說了,我的身子好得很,生十個八個都不成問題。
那問題肯定就在你身上啊。
”
顔清沅心想問題還真是在他身上,他吃藥啊!
看着棒槌鬥志昂揚的德行,他磨了磨牙,道:“你可别後悔。
”
張邁除非志氣都讓狗吃了,在京城這風生水起的,他腦子不清醒還跑到西域去!
實在不行,他顔清沅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找機會敲打敲打張邁。
這次就要讓這丫頭輸得心服口服!
甯昭昭眯着眼睛笑了,道:“好,一言為定。
你立個契子給我。
”
“……什麼契子?
”
“賭契啊。
你輸了答應再讓我生妹妹的。
生不出來就一直生,直到生出妹妹來為止。
當然,我也不想生這麼多。
我聽說男子配合藥食,改變體質,就比較容易生妹妹,你得答應我,好好調理身子讓我生妹妹……”
顔清沅一聽簡直就要笑了,道:“天方夜譚,生不出來不怪你的肚皮?
”
“你說什麼,我沒聽見,你大聲點。
”
顔清沅抿了抿唇,道:“沒什麼,來來來,咱們立契子。
”
甯昭昭興高采烈地親自鋪好了紙。
于是這陣子要被奏折淹沒的太子殿下,和被彈劾了許久的太子妃,認認真真地立起了賭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