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那樣的對話,很快,幾個顔氏女面上就紅一陣白一陣的。
這次來赴宴的顔氏女子有三個,是姐妹三人。
原本因為攝政王率領朝臣迎接,他們顔家人走到哪兒都是有人哄着捧着的。
就連這次來赴宴,身邊也還有些跟着奉承的貴女。
她們姿态高傲仿佛是孔雀。
可是此時随着一個又一個被召見的女子紅光滿面的回來,她們眨眼成了鬥敗的公雞。
到了後來,衆貴女都看出攝政王妃壓根就沒把顔氏女看在眼裡。
再結合之前被懸在城牆上示衆的顔氏,雖說官房的說法是她一人之錯。
可衆人看她們的眼神呢,就充滿了隐晦。
是啊,誰會喜歡這一群突然冒出來的親戚,還是來跟她搶夫君的呢。
這些貴女之間的格局,徹底被打破了。
起初是沒人搭理那顔氏姐妹,後來就開始有人給她們下點絆子什麼的。
顔氏姐妹畢竟沒見過變臉變得能有這麼快的,一時之間也是反應不過來。
直到最小的顔氏竟然被人給推到了水裡……
甯昭昭這才站了起來,随着人流慢慢靠近。
隻見兩個做姐姐的抱着被溺得不輕的妹妹,痛哭失聲。
旁邊多是圍着議論之人,竟是一個伸手相助的都沒有。
姚芷荷适時呵斥道:“還愣着幹什麼?
還不去請大夫來!
”
公主府的丫鬟這才匆匆忙忙地去請大夫。
甯昭昭上前,蹲下身,道:“把她放到地上。
”
顔氏姐妹哭得回不過神來,此時見了甯昭昭就如同見了仇人那般,其中一個二話不說就推了她一下,頓時衆人嘩然。
“要你假好心!
你巴不得我們死光了吧,免得分了你的恩寵!
”
“大膽,怎敢這樣對王妃說話!
”
另一個一直抱着妹妹的,含淚道:“她算是什麼東西,隻要我們族長一句話,這個王妃也就廢了!
”
“我看你還真是好大的膽子,真當我們端王府都是死人麼?
”
這個聲音讓衆人驚了驚。
甯昭昭擡頭看去,卻見一個身量修長,明眸皓齒,眉眼之間與自己有兩三分相似的女子正似笑非笑,在侍女的簇擁下款款而來。
“是……端王府的綴郡主呢。
”
齊綴是端王府二王子的長女,也是端王的長孫女,這次她是跟着她父親一起上京的。
她梳着個婦人髻,卻已經是寡身。
二王子自己不成氣候,生了個女兒卻是極能幹的。
多年前,她成親的時候,曾經到過京城,到如今,還是有人記得她。
一則因她聰明潑辣,而則也因為她妩媚多情。
姚芷荷淡道:“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
齊綴笑了笑,上前給甯昭昭請安,道:“見過太子妃殿下。
”
甯昭昭反應過來,笑道:“原來是綴兒表姐,不必多禮了。
”
齊綴這才附身對顔氏姐妹道:“你們說什麼?
我耳朵不太好,沒太聽清楚,再說一遍啊。
”
顔氏倒不算太傻,見了甯昭昭的娘家人,一時半會兒倒說不出話來。
“幾個村姑,無寸功傍身,竟然也敢如此嚣張。
我祖父為攝政王浴皿奮戰的時候,你們顔氏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在場的,身負功勳的,可不止你們一家子……”
說到這兒,齊綴的聲音頓了頓,才笑道:“說起來我也奇怪,你們不過就是仗着是攝政王的親族罷了,還能有什麼天大的功勳嗎?
陸小姐的夫家秦國公府,為了攻城,這次可是家破人亡啊!
卻也沒見像你這麼嚣張的,成天把那點功勳挂在嘴邊上的。
”
頓時衆人哄堂大笑。
大家都看顔氏不順眼,此時自然是要落井下石的。
立刻就有人笑道:“我原總聽她們說,攝政王若不是有他們顔家扶持,也就沒有今天了。
”
“啧啧,真是好大的口氣。
就連端王府,也不敢這麼說吧。
”
“是啊,不然怎麼說她們是無知村姑呢。
”
甯昭昭冷漠地站在一邊看着。
看着冷言冷語,幾乎要殺了那幾個年輕的小姑娘。
坐井觀天,不知道天高地厚,真的以為,整個京城會向她們妥協。
今天就該讓她們知道,京城這種地方,不是使了力便能站穩腳,有的人隻是差來這麼一步力,此時也粉身碎骨了。
何況是她們?
齊綴适時輕咳了一聲,道:“話不是這麼說。
她們顔家人不是沒功。
攝政王寬厚仁義,也該記着的。
隻是今日冒犯太子妃,論罪啊,是當斬的呢。
”
顔氏幾個小姑娘吃了一驚,見衆人都幸災樂禍地看着她們,心裡更是怕得厲害。
看甯昭昭依然一臉冷漠,眼神便是又懼又怨。
甯昭昭在心裡歎了一聲。
原來如此,這幾個跟顔雅婷,根本沒法比。
她道:“罷了,既然沒規矩,就該好好學。
回頭給你們指幾個嬷嬷吧,免得總出來鬧笑話。
”
那可不是麼,總是鬧笑話呢。
甯昭昭道:“現在,把人先放下。
”
那兩個小姑娘還有些猶豫不肯動。
甯昭昭冷冷道:“我今天教給你們第一件事,便是君臣禮儀綱常。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是君你們是臣,如今便是要你的性命,你們也要一聲不吭地交給我,更何況是讓你們把她放下,這麼簡單的事?
”
“若是連這個都學不會,就給我滾回顔平去。
我殺得顔雅婷,你們就該知道攝政王保不得你們!
”
“殿下!
殿下息怒!
”頓時院子裡貴女诰命都跪了一地,連姚芷荷都跪下了。
現場的氣氛無比端凝。
兩個人這才知道怕了,連忙把懷裡的妹妹放下了,跪到了一邊。
然而手腳卻忍不住發抖,仔細一看才發現她們是在哭呢。
她們心裡想着,太子妃原是這麼可怕的一個稱謂麼,難道她真的就可以随便殺人麼?
不過是她動了氣罷了,所有人就隻能跪着了。
連百花也肅殺。
衆人猜測着攝政王妃會如何發落這幾個不識好歹的村姑,既然抓到了錯處,會不會像對付顔雅婷一樣……
然而,在這個時候,甯昭昭卻再次蹲下了身,命人墊着那顔氏小女的頸部,雙手交疊在她腹部技巧地按壓。
那女子很快吐出了水。
王妃動作不停,直到她陸陸續續又吐水,見人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迹象,又按壓她的兇口。
後又捏住她的鼻子,命旁邊一個丫頭過來朝她嘴裡吹氣。
終于,那姑娘嘤咛了一聲,悠悠醒轉。
頓時衆人目瞪口呆。
她兩個姐姐連忙撲了上去,哭道:“妹妹,妹妹你沒事了。
”
那大夫此時才匆匆趕到呢。
齊綴嘟囔道:“所以說沒規矩啊,這個時候,連謝恩都不會呢。
”
那兩姐妹充耳不聞,甚至有些怨毒地又看了甯昭昭好幾眼!
“狼心狗肺。
”人群裡有人低聲道。
甯昭昭接過姚芷荷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
姚芷荷道:“殿下啊,去換身衣服吧。
”
甯昭昭點了頭,帶着姚芷荷,齊綴,以及一衆侍女,揚長而去。
因有了這麼一出,便是讓衆人愈發厭惡了顔氏。
這家人不但腦子有問題,連品行都是有問題的。
處處針對名正言順的太子妃,除了可笑之外還十分可怕。
攝政王當初就很有些仁名,民間也還有些關于他們夫妻的趣事流傳在外,顯見太子妃原也不是蠻橫的人物。
隻是這顔氏狼心狗肺,恃寵而驕,到時候不知道要惹下什麼樣的禍患。
到了衆人是連踩她們的心情都沒有了,紛紛四散了去。
公主府的丫鬟們也不理她們,就由着她們幾個或跪或躺在濕漉漉的泥地裡,一個個髒兮兮的,欲哭無淚。
此時,姚芷荷已經帶了甯昭昭去換了衣服。
齊綴等在外頭,見她出來,頓時就變了臉,道:“你倒是給我說說你是什麼意思吧。
我父親被軟禁了,你知不知道?
”
甯昭昭愣了愣,然後突然笑了起來,道:“原來你是這麼有意思的一個人。
”
竟然這麼直接,變臉跟翻書似的。
齊綴惱道:“少跟我嬉皮笑臉的,剛才在外頭,那是因為不能讓外人占了便宜,别以為我就真怕你了。
我就等着這會兒跟你算賬呢!
”
原來她的處事原則事這樣的,打開門的時候一緻對外。
真要窩裡反,那得關上門。
倒是個有趣的姑娘。
“表姐别急啊。
”甯昭昭讓她坐下。
姚芷荷笑道:“我去外間招呼了,你們姐兒倆先聊。
”
說着就退了出去,還給她們關上了門。
齊綴瞪着一雙美目,氣呼呼地看着她。
甯昭昭道:“蕭佐跟我說了這事兒。
帥印不是還在西南營麼。
”
“可是我父親被軟禁了啊!
他可是你二舅舅啊!
”
甯昭昭垂下眸子,道:“說到這件事,你得先給我透個底。
二舅舅接我長子上京,怎麼會接到顔氏手裡去了?
”
齊綴臉色一下就變了,顯然有些心虛!
“既然是自家人,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不必像外人似的,猜來猜去,你說呢,綴兒表姐?
”甯昭昭慢悠悠地給她倒了茶,然後擡頭看了她一眼。
齊綴低下頭,嘟囔道:“那我爹那個性子,愣起來誰都勸不住。
你要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就好好給我說說,你一個半路認的外孫女,端王府在你心裡頭,到底有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