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内身披甲衣的将軍們齊齊看向中軍帳的一角,看向了那個自入中軍帳以來一直沒有說話的将軍,那人身着銀甲,背後背着一張銀色強弓,這人自然便是鐘離昧,在楚軍中鐘離昧的功夫算不上最強然而他的一手箭術便是所有人都要佩服。
整個中軍帳并沒有因為鐘離昧的說話而活躍起來,反而是陷入短暫的平靜,在楚軍中鐘離昧是最特殊的一個與風林火山龍且,季布,英布不同,他們原本便是楚軍中的将軍,在楚國滅亡之後更是奮戰的主力,然而鐘離昧不同,他本事是楚人卻是秦将,有意無意中這些原本舊楚的将領卻是将他排斥到楚軍軍系之外。
項少羽看着鐘離昧他對于鐘離昧一貫是欣賞的态度隻是有些事情總歸是他所不能決定的。
鐘離昧上前拱手,“末将原本便是秦将與楚南相熟,更是在東郡待了數年,末将是最合适不過的人選。
”
項少羽知道相熟的人便更容易心軟,隻是怕鐘離昧到時候會下不了手,隻是他現在也無可奈何,他點頭算是同意。
“暫且,便試這一次吧!
”
今夜的夜空顯得特别明亮,整個夜空沒有任何雲霧,所以當鐘離昧孤騎而至郡城之下時便更加顯眼,如同一柄利箭直直的插向郡城之下。
铮的一聲輕吟,一道黑色的箭矢呈弧線而下穩穩當當的紮在了鐘離昧的身前,鐘離昧勒馬。
另外一聲箭吟穿過了那名秦軍的頭盔,直直的将頭盔定在了身後的硬木上,隻要往下一點便會穿顱而過。
鐘離昧的動作極快取弓,上弦,幾乎在一瞬間完成,所以看上去具有不一樣的美感。
這便是楚國聞明天下的追風弧箭,事實上這些日子,楚南便一直在城牆上,聽着這聲獨特的箭吟,他便知道是他來了,一個他不願見也不想見的人。
數十名秦軍手中弓弩上弦齊齊的對着下方的楚軍将領,即便下一刻便會迎來一場箭雨,鐘離昧的身形卻始終挺拔。
“這家夥的箭術看來又進步了。
”
昏暗的油燈下,廚子将剛剛做好的幾道下酒菜親自端着,準備送入大人的營帳便在這時一道倩麗的影子将他攔住,伸手接過他手中的菜碟。
“我來吧!
”
那名廚子擡頭看了一眼說了聲,“石小姐。
”
任誰都知道石蘭小姐與楚大人的關系,還曾經聽人說石蘭曾經救過大人的命,郡城内的人都是因為大人才撿回了一條命,所以對于石蘭特别尊敬,廚子退去隻是有些擔心的看向營帳内,不止是他便是郡城内的許多守軍同樣注視着裡面的情況。
帳簾被掀開,楚南看着石蘭清麗的臉龐愣了一會才說道:“怎麼是你。
”
“我不放心。
”
鐘離昧看了一下石蘭随後醒悟拱手道:“是嫂子吧!
恭喜。
”
石蘭欠身行禮随後退了出去。
“遙想當年你我在鹹陽的時候,便也是像現在一般。
”
鐘離昧想着當初初入帝都的兩人由于身上沒錢便也隻是在小巷中的酒館内點了幾樣小菜喝着劣質的糟酒,此時的情景與那時何其相像,隻是那時候是快樂的。
帳内隻是沉默,沉默的令人可怕,兩人手旁邊的酒罐都已經空空如也。
楚南将手中的酒罐放下對着外面大喊,“酒呢?
拿酒來。
”他雖是這般說的,然而目光卻是極為清晰明亮,完全不像是醉酒的樣子,他隻是想把自己灌醉。
喀的一聲,清晰的酒罐聲在帳内響起。
“降了吧!
”
鐘離昧低聲說了一句,他的聲音很清幾乎聽不到,卻足夠楚南聽到,楚南卻是渾身一震淡淡說道:“已經是不可能了。
”
“少主曾保證過,隻要投降不會動城内的一兵一卒,甚至還能夠謀一個将軍的職位。
”
鐘離昧有些着急他不是一個稱職的說客,然而他說的話語無外乎是想避免兄弟相殘,在秦軍中他曾經亦是他們的校尉不少人曾任職于他的手下。
“能夠避免流皿當然好,可是我不相信項羽我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
自邊郡起事以來,不知有多少秦國的郡縣遭遇屠城,項氏一族的名聲讓人聞風喪膽,但這些都是建立在楚軍的殺名之下,這郡城中二十萬人掌握在楚南的手中,這其中不少是孩子婦孺,還有他的親人兄弟,他不可能将他們的性命交到一個外人手中。
“若是投降你能夠保證他們平安無事?
”
楚南反問。
鐘離昧沒再說話,他知道項少羽派他來這的原因,更為擔心的是他也不能保證少主對于楚南是真的沒有殺心。
直到菜碟裡早已無菜,酒罐裡再也無酒,鐘離昧這才離開,一身銀衣盔甲在夜色中格外奪目。
楚南看着遠處燈火連營的楚軍營地,趙青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的身後。
“你還是不肯見他。
”
“相見離愁,不如不見,隻是徒增悲傷,怎麼他說了什麼?
。
”
“他說,若我投降項羽仍能奉我為将軍與風林火山同等。
”
兩人同時笑了,談判破裂遠處的楚軍營地中,忽的吵雜起來,無數的工程器械在這時候被推了上來。
“你看項羽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談判。
”楚南指向楚軍的營地,項羽足夠自負好在他也是一個自負的人。
無數的炊煙在城裡城外升起,透過天邊隐約能從雲霧間看到一絲明亮。
大戰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