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
方寬的軍隊在幾個時辰間便被王離的百戰穿甲兵擊敗,所謂的誅秦不過是笑話罷了,由東郡以及琅琊郡調來的軍隊正在向着臨淄趕來,今夜的臨淄顯得異常靜谧。
大街上已經看不到一個人影,今夜的臨淄很多人都沒有睡着,他們透過門窗看着街面上全副武裝四處巡視的鐵甲秦兵,眼裡滿是驚恐,臨淄郡罕見的實行了宵禁,自從當日臨淄的百姓接受扶蘇的受降後從來沒有這般恐懼過,他們恐懼的自然是秦軍手中的矛與弩,試問這樣的夜晚誰還能夠入眠。
同樣的情況,袁邑今夜也沒有入睡,實際上有很多個夜晚他都沒有再睡過一個好覺了,這是一個有些偏僻的小巷,偏僻的甚至都沒有一個明确的名字,就算是有名字,袁邑怕是也已記不清了,隻記得是叫三尺街還是三尺巷來着,這些心煩的事他并不打算再去糾結。
昏黃的油燈下,袁邑一個人就着旁邊酒盅内的酒水慢慢的喝着,酒是最便宜的酒水,沒有什麼味道也不夠辛辣。
袁邑臉上顯得有些粗狂。
“這麼晚了還不去睡覺,天天這般晚了又是發的什麼風?
”
旁邊妻子傳來怒吼聲,這些天來,袁邑大半都會這樣直愣愣的坐着一句話也不說隻是一個人獨自喝着悶酒,便是連他的妻子都覺得他有些不正常,甚至還請人專門來看了看。
“爹酒好喝嗎?
”
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女童,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女童身上穿着尋常的布衣,臉色有些消瘦,頭發還有些枯黃,袁邑的面孔變得柔和許多,自從女兒出生以後,他便覺得自己的生命中又多了自己可以守護的人,那便是自己的妻女。
“你要不要嘗嘗。
”
袁邑用筷子沾了一點,沾在了女兒的唇邊。
“苦!
”
他一旁的妻子忙走過來将女兒抱在自己手中,對此頗有埋怨。
看不見的夜空中忽的起了一道風,風自窗戶而入油燈在狹窄的室内搖曳映照着三人的影子。
袁邑忽的停了下來,将手中的酒盅放下,臉色有些警惕。
“你們先進去。
”
“發生什麼事了?
”
婦人有些驚恐不僅是因為今夜特殊,更多的則是因為這麼多年來他都很少見到丈夫如此嚴肅的目光。
她沒有任何遲疑将女兒抱入室内。
袁邑将自己的手伸到桌案下,摸到了其中一件冰涼的事物,那是一柄劍,他的手忽然有些顫抖。
一道身影沿着牆角進入屋内。
借着油光,袁邑看清了那人的面孔,他起身叫道:“将軍。
”
來人正是章邯。
章邯看着自己的這名下屬。
“東西呢?
”
袁邑知道這麼久過去了他這些天來的等待也終于有了結果,特很欣慰尤其是看在隻有将軍一人而沒有看到其餘的影密衛時更是如此,他知道他們的結果如何,所以更加痛苦。
不僅僅是這些天,而是這數年來,他是秦人本來便是影密衛的一員,作為影密衛外派最為精銳的人員,他将自己渾身上下諸多的本領全數隐藏起來,隻是甘願在陋巷之中做一個做着簡單工活的夥計,這些年來為了掩藏自己,他重了很多,手中布滿了做工的老繭,便是連肚子上都已經有了肚腩,不過憑着自己的力氣,總算是在臨淄站穩了腳跟而且還有了一個家。
“這些年來辛苦了。
”
袁邑搖搖頭想起那些已經死去的同僚,又想起自己的妻子女兒,他總算在齊國收獲了些什麼?
章邯懂了。
他進入室内,在妻子不解以及驚訝的目光中來到牆角在其中的一塊土坯下,将其掀開将其中的一件被油布仔仔細細包裹而住的東西拿了出來,雙手呈在了章邯的身前。
章邯将外面包裹的油布去掉露出了裡面古樸的劍鞘,光華内斂,這便是趙高苦苦尋找的天問劍,章邯知道當陛下将這一柄帝王之劍交由自己保管時,一定預料到将會出現什麼事情?
“為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些?
”
“這柄劍到底是哪裡來的?
”
婦人緊緊抓住丈夫的手臂,有些用力更有些緊張,女兒則是好奇的看着屋中所出現的陌生男子。
外面風雨飄搖的陋巷之中,忽的傳來了幾道更為強大的氣息。
章邯變得有些嚴肅,手中長劍出鞘,隻是他此時将天問劍負在身後,袁邑掙脫妻子纏着自己的手臂,親昵的在女兒的臉上親了一下。
婦人看着丈夫手中抽出的長劍終于知道自己的丈夫将要做些什麼?
她有些緊張,淚水更是想要滴下,袁邑将妻子的眼淚擦幹,輕聲說道:“在爐竈間我存了些銀錢,你待會将它取出,帶女兒走吧!
”
女童拉着袁邑脆嫩的聲音在屋中響起,“爹爹你要去幹什麼?
”
“爹爹要去打壞人。
”
“打了壞人爹爹一定要回來。
”
“好。
”袁邑轉身走了出去。
章邯看着自己這名下屬看着他手中的長劍,說道:“過了這麼久功夫沒落下吧!
”
袁邑抽劍出鞘,清脆的劍鳴聲在空中飄蕩,劍意森然。
“雖然這些年來遲鈍了許多,但是劍卻一樣的快。
”
袁邑拱手,“影密衛袁邑願與将軍同戰。
”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