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滿室酒香。
桌上擺着酒壺,墨楚胤陰郁的坐在桌前,獨飲獨酌。
身旁,貼身伺候的太監小李子縮着脖子,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就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從昨日開始就黑沉着臉的太子。
“嘩啦”一聲響,伴着瓷器碎裂的聲音,桌上的酒壺瞬間被太子掃去了地上。
好巧不巧,一塊濺起的瓷渣子“噌”一下,劃傷了太子的臉,淺淺淡淡一條印子,卻在下一刻滲出殷紅的皿迹。
小李子一驚,慌忙上前一步,還未開口說話,卻是被太子一腳踹了過去。
“滾,都給本太子滾,全都滾出去!
”
小李子顫抖着從地上爬了起來,忍着兇口傳來的火辣辣疼,連連應着,招呼了房内其餘的下人,就朝外面退去。
而,就在一行人剛剛退至門口時,卻是碰到了手拿懿旨的曹世通。
曹世通瞅了眼小李子,又看了看殿内的太子,默默歎了口氣。
“給太子殿下請安。
奴才奉了太後娘娘的命,前來宣讀懿旨,太子殿下接旨吧。
”
墨楚胤喝了不少酒,一時間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曹世通在說什麼。
小李子見此硬着頭皮上去,在他身邊又說了一遍,這才見墨楚胤晃晃悠悠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咚”一聲跪去了地上。
緊接着,滿殿除了曹世通宣旨的聲音,便是太子的酒嗝聲。
直到最後一字落下,曹世通弓着腰,将懿旨遞到了太子身前,“太子,懿旨宣讀完了,您這就接旨吧。
”
墨楚胤的酒在聽聞了懿旨的内容後早就醒了大半,此時看着近在眼前的懿旨和曹世通,雙目中的陰郁漸漸被不可置信和絲絲可笑的委屈取代。
“我沒有讓他們行刺,我沒有讓他們行刺!
這旨本太子不接,不接!
”
“我隻不過是想讓那瘋女人吓一吓顧清罷了,根本不曾讓他們行刺,本太子沒有讓他們行刺!
”
“我要去永甯宮,我要見皇祖母,我要和皇祖母說清楚。
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本太子,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
”
“我”和“本太子”的自稱毫無規律的從墨楚胤口中飙出,隻見他一把推開了來到身前的曹世通,起身便要朝殿外而去。
小李子一驚,上來撲跪在地,抱着墨楚胤的腿,也不管他不斷踢來的腳,就那麼死死的抱着。
“本太子怎麼可能會指使幾個太監去刺殺顧清,怎麼可能會讓他們傷了雲夕,雲夕、雲夕……”是墨楚胤一邊踢抱着自己的小李子,一邊不停的高聲道。
“殿下,殿下,懿旨已下,您不能出東宮,不能就這麼闖去永甯宮啊,殿下,那是抗旨不遵,是大罪啊殿下!
”
一句抗旨不遵,驚的墨楚胤止了所有動作,半晌僵立不動。
而後,一陣大笑聲響起,下一刻他轉身從曹世通的手裡将懿旨奪過。
話說,随着太後的懿旨去了東宮,刺客一事的審問結果便極快的傳了開來。
指使之人是太子墨楚胤的消息驚的一堆人愣怔不已。
那些支持太子的朝臣們歎着氣,搖着頭,臉上卻是凝色。
新帝墨禛荒淫無度,軟弱無能不假,但他的嫡長子墨楚胤卻并非完全沒有可取之處。
先帝駕崩之初,那些個忠心為國的朝臣之所以妥協同意由墨禛繼承大統,除了迫于以現如今太後為首的外戚之威,也是看到了墨楚胤加以培養,可以擔一國之主重任的擔子。
隻是刺客一事既出,太後一道看似合理的懿旨頒下,卻是讓那些個大臣嗅到了些不尋常的味道。
尤其墨楚胤接旨時,大喊冤枉的一幕傳進耳中,更是讓那絲不同尋常更重了幾分。
遂,刺客一事表面上看起來是太子所為,而太後為了給群臣,給逍遙郡王、給穆府一個交代,更是大義公平的懲戒了太子。
但實際在明眼人看來,卻是有人設計想要針對太子的舉動。
聯想起往日裡太後對四皇子逍遙郡王的寵愛,以及那日宮宴“癡傻”症愈後出現在人前,絕非池中物的墨楚卿,便使得那絲不尋常更是耐人尋味了幾分。
一夕之間,原本支持太子的朝臣犯了愁,而那些個本欲支持太子的人,卻是止了念頭,重新保持中立,觀望了起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儲慧殿。
顧清給穆雲夕換好了藥,三人便伴在一起說笑。
過了最初的那一陣慌亂和不自在,顧清表面上恢複如常,也不理會兩人依舊時不時瞅來的揶揄視線,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般,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而,就在三人聊得正開心時,下人進來通傳了陵睿王到訪的消息。
三人臉上笑容皆是一頓,下一刻,墨馨兒沒有什麼别的反應,而顧清和穆雲夕卻是同時微微蹙起了眉頭。
兩人對視一眼,穆雲夕便讓人請了墨錦進來。
墨錦似是沒想到顧清會在此處,微一愣怔之後,臉上即刻揚起得體的笑意。
兩方相互見了禮,墨錦便将刺客一事的審問結果,以及太後下旨懲戒墨楚胤的事講了出來。
說完了話,看着三人皆不太好的臉色,墨錦歎口氣,從凳子上站起身,朝着幾人便抱拳施禮,“驚擾了十妹、側妃和穆小姐,墨錦在此替太子殿下向三位賠罪。
”
心知眼前三人不同于墨希兒,墨錦沒有多此一舉的替太子開脫,也沒有找任何理由,說的話完全不同于在墨希兒面前時,隻是直白的表示了歉意。
“皇祖母差墨錦前來,是欲接穆小姐去永甯宮的。
永甯宮侍候的人多些,環境也好,有助于穆小姐養傷。
”
道了歉,墨錦才将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而後便保持着溫潤得體的笑,看着三人。
自聽聞刺客一事的幕後主使是太子起,顧清便微擰起了眉頭,此刻再聞太後要接了穆雲夕前去永甯宮,而來接之人,還是昨日就來探望過的墨錦。
墨錦之于穆雲夕,根本就是陌生人,陌生的男人。
太後明知如此,卻接連派他前來,有腦子的人稍微想想,便知其中必有深意。
而這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