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來人身形颀長,着一件炫黑衣袍,整個人似深不見底的寒潭,肅殺如劍。
若是換成另外的人,于日前逍遙王府的情況,周身環繞着這樣的氣息并不奇怪。
但之所以會讓衆人皆怔的原因是,此人乃無塵。
那個自幼出家,着了灰白僧袍十幾載的男人,卻是一身尋常人的打扮。
不僅如此,他脖頸上戴着的佛珠沒了,手中的念珠也不見了蹤影,平日裡平和溫淡的氣息一概消失不見。
除去仍舊沒有頭發而光裸的頭頂,整個人從裡到外,再不見一絲一毫出家人的模樣。
“無塵,你這是……”
程風微蹙了眉,一臉疑惑不解的開了口。
隻是,此一刻的無塵,哪裡會理會程風說了什麼,他隻是一瞬不瞬的看向顧清,固執的等着顧清的回答。
因為昨夜與無塵有過短暫的一面,是以,相較于其他人,面對這樣的無塵,顧清心中的感覺更加複雜。
馨兒的表現,似是鐵了心不會再與無塵有瓜葛。
既如此,無塵這般,又有何用?
而昨晚無塵的模樣不難讓人看出,其實他對墨馨兒亦是有情。
隻是,如今卻……
為何,為何人們總是習慣等到失去了,等到痛過了,才會明白,才會想要去争取?
“是。
”默默歎口氣,顧清點了點頭,“不過,這僅僅隻推測,到底是不是墨楚胤所為,聖月宮和太後又有沒有參與其中,卻并不清楚,還需我們查探才……”
“誰是主謀又如何,馨兒的仇,我誓死必報!
”
打斷了顧清的話,無塵眸中的冷意猶如實質。
而他在話音落下後,卻是轉身離開,如同來時一樣突然。
顧清一怔,下一刻暗四已然急急開了口,“無塵,你這是去哪兒,你莫要沖動,你……”
“回大國寺。
”
無塵的聲音傳來,衆人又是一怔,下一刻卻心下了然――前去大國寺祈福的懿旨,接旨的乃是出家之人無塵,可一旦無塵還俗,那懿旨卻是再束縛他不得。
“罷了,隻要他不是沖動前去尋太子報仇,那便由着他去吧。
”卻是程風,長歎一口氣,道。
“可是,無塵好端端的,為何突然要還俗啊?
還有,他剛才竟然喚公主‘馨兒’,他……”
暗四擰着濃黑的眉毛,一臉疑惑的看着空無一人的門口處。
下一刻……
“啊,疼疼疼!
程風你……”卻是暗四痛叫着,想要将先前泥石流時為救顧清而受了傷的胳膊從程風的魔抓中掙脫。
“還知道疼麼?
那便好。
記得,你我的任務是保護好側妃,保護好王府。
至于其他的,能看明白你就看,看不明白的,那你便憋着,不準問!
”
複又用力捏了暗四的胳膊一把,程風絲毫不在乎暗四滿臉的怒意,收回手轉而看向顧清。
“側妃,這幾日的事,屬下思來想去,總覺沒有那麼簡單。
先是輕冉小姐的丫頭,再來賞春宴突然改為了的踏青。
還有驚馬的事,顧統領和八皇子,以及……”
頓了頓,程風接着道,“若說是太子謀劃了這一連串的事情,屬下總覺得有太多說不過去的地方。
以屬下對太子的了解,這并不像他平日裡的行事風格。
”
“所以,你是覺得,暗七的推斷是錯的?
”顧清擰眉道。
“不,屬下并不是這個意思。
”程風搖頭否定。
“如今看來,雇傭山賊行綁架一事,八成是太子的手段。
但賞春宴、踏青、驚馬,還有顧統領,卻絕不止是太子的手筆。
聖月宮和太後皆有可能參與其中,這個想必側妃心中也有懷疑。
隻是……”
看了衆人一眼,程風臉上的神色愈發凝重了幾分,“隻是,屬下感覺,這其中,除了聖月宮和太後外,怕是還有另一個我們此前皆不曾發現的勢力參與其中。
”
“轟”一聲,在顧清的腦海中炸響,不為别的,隻為程風的猜測。
而,在顧清還未來及深想程風為何有這樣的推測之時,他的聲音卻再一次響起,向衆人闡明了這推測的緣由。
“側妃,下旨将九公子和無塵調離開的,自是太後,這毋庸置疑。
至于驚馬險些踩踏到公主的事,側妃您說過,其中有媚術的影子,是以應為聖月宮所為。
”“而山賊,以及山石滑落,但山頂卻留有痕迹一事,确實像墨楚胤的手法。
但是八皇子和顧統領的事……屬下卻實在想不到,是何人因何目的而做。
是以,屬下才說,許有一個我們此前皆不曾發現的勢力參
與其中。
”
程風話落,暗四當先忍不住出言反駁。
然,想要反駁的暗四,卻是嘴巴張張合合了數次,半晌都吐不出一句話出來。
他不是不想反駁,隻是程風說的對,對到讓他想不到如何去反駁。
俗話說,萬事皆有因。
這理放在滿是陰謀和權欲的炎京城内,更是再正确不過。
可是,顧楓晟的事,他們卻找不到原因。
假設是聖月宮所為也好,還是太後太子的手筆都行,隻這件事,卻是尋不到緣由,解釋不通。
既然解釋不通,那,要麼是有什麼很關鍵的地方他們還不知曉,要麼就如程風所言,是一個未知的勢力,為了某種他們此刻還推測不到的目的而為。
所以,究竟是什麼?
顧清不知,但有一點卻很清楚――若真的存在這樣一個暗藏的勢力,這麼多年連墨楚卿都未曾察覺,那該是如何的可怕!
禁不住戰栗了一下,顧清心沉的厲害。
而有如此想法的,又何止顧清一人。
此一刻,房中衆人,臉色皆凝重的厲害。
良久……
“雖然你們主子此刻遠在千裡的戰火中,但此事關系重大,還是去信一一告知于他吧。
”
開口打破了讓人窒息的氣氛,顧清接着道,“至于馨兒的事,我自會寫信與墨楚卿詳說,你們放心。
”話落,顧清又交代了些她能想到需要多加注意的地方,而後當先出了前廳,朝寝房的方向而去,去寫那封原本應該滿是欣喜和思念,此刻卻不得不讓人心痛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