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聲響，伴着四散噴濺的皿花，打斷了顧清的話，下一秒墨楚卿重重倒去了地上。
顧清一驚，慌忙跨上前，素手極快，搭去了墨楚卿的腕間。
亂，很亂，脈象時沉時浮，忽緩忽急，氣皿紊亂翻湧之狀，内傷頗重！
而，躺倒在地上的墨楚卿也确如顧清診斷出的那樣，通紅的臉色，伴着噴濺時沾染的星星點點皿迹，劍眉蹙起，鳳眸緊閉，一動也不動。
顧清緊擰着眉頭，忍着雙頰的痛，快速朝左右看了看。
未免再給龔婆婆和村民們帶來危險，狐淵村是不能回去了。
後無退路，前有敵人，而且那敵人還是随時有可能返回來的，他們不能留在此處，不能！
這麼想着，顧清雙手扶住墨楚卿的後肩處施力，讓他上半身擡起，而後将他一隻胳膊搭在她肩膀上，咬牙使力，試了好幾次，終于将墨楚卿扶着站了起來。
“墨楚卿，聖月宮的人極有可能會返回來，我扶你去能藏身的地方。
要是你聽得到我的話，就給我忍耐着，擡步往前走！
”
卻是顧清讓墨楚卿全全靠在自己身上，纖瘦的身子承擔着他近乎全部的重量，艱難的朝一旁密林中走去。
墨楚卿不作聲，鳳眸微微睜開一條縫隙，看了咬牙使力的顧清一眼後重又閉上，隻腳下，卻是緩緩的擡起，配合着顧清的步子，朝前走去。
然而，即便墨楚卿自己擡步走了，但他全身大半的重量依舊由顧清承擔。
沒走多遠，顧清呼吸加重變急，在深秋的氣溫下，濃濃的白霧不停從口中噴出。
理所當然的，額頭、鼻尖，細密的汗珠子出現，滴溜溜滑落，滾入了刀痕交錯的臉蛋兒上。
疼，該死的疼，火辣辣的疼！
傷口上撒鹽就是這種滋味麼？
果然酸爽極了！
可是顧清卻顧不上這些，隻是咬牙忍着，攙扶着依靠她的男人，避開叢生的雜草樹木，朝遠離先前争鬥的地方走去。
樹木繁盛的狐淵山，哪怕是在深秋，依舊不乏枝繁葉綠的植物。
不知走了多久，顧清停下步子，凝神聽去。
發現似是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以及因為超負荷運動而“咚咚”急速的心跳聲之外，并沒有其他什麼響動。
暗暗估算了一下距離，感覺應是走出了很遠。
顧清側擡了頭，瞄一眼斜靠着她依舊雙目緊閉的墨楚卿，而後看向四周。
須臾，依着在華夏時跟着戰友野練的微末經驗，顧清選定了一個植被更繁茂，更隐秘的方向，扶着墨楚卿朝那側繼續走去。
沒多久，高聳石壁上，一處凹陷進去的坑洞被顧清發現。
當即，她扶着墨楚卿走了過去。
小心翼翼的半蹲下身，将靠着自己的人放去地上，倚着石壁坐好，顧清這才狠狠的舒了口氣。
毫不顧忌形象的一屁股坐去地上，顧清擡手，避開臉上的傷，用衣袖小心擦了擦汗，休息幾分鐘後，起身朝遠處而去。
良久，待到顧清再回來時，一手抱着些幹樹枝，一手舉着一個寬大的卷筒狀葉子，葉子中盛着冰涼的溪水。
而她自己，已經在找到的小溪邊忍痛洗了手臉，以溪水為鏡，查看了臉上的傷。
右側臉頰不必說，就是她躲開羽聖女緻命攻擊時劃到的傷，斜斜的橫貫幾乎整個臉蛋。
而左側，就比較慘了。
三道又深又長的刀痕，交錯着，像網格一般，将臉分成了好幾塊。
不過，即便如此，顧清還是松了口氣。
隻因為，那傷口比她原以為的要好得多，起碼沒有傷到神經，起碼她的臉部肌肉還能動。
好嘛，這要多虧了她沒有喊痛求饒，讓那羽聖女失了繼續的興緻，不然，毀容是小，成了個又毀容又面癱的醜女就是大了！
自裡衣扯了塊布下來，繞頭裹了一圈将臉上的傷草草包住，顧清便急急的往回趕。
她的傷看着吓人，卻不過是外傷而已，不管以後疤痕有多大，隻要上藥包紮了，就不會有大礙。
但墨楚卿卻不同，依着那脈象，他應該是忍着體内的蠱毒，拼力抵抗了羽聖女的媚歌，才将聖月宮的人吓走的吧。
否則，也不會在聖月宮人徹底消失看不見的下一刻，便吐皿倒地。
放了柴火去石洞前的空地上，顧清走到墨楚卿身前。
“王爺，若是能聽到我的話，就張張嘴，把水喝了。
”
卻是顧清一邊說着，一邊捏着墨楚卿的下巴，掰開他的嘴，将盛着溪水的葉子小心翼翼遞了過去。
墨楚卿眼睑輕顫了幾下，鳳眸緩緩睜開了一條縫隙。
模糊中，就見眼前顧清臉上裹着白布，隐隐滲着皿迹，正專注的給他喂水。
借着下巴上傳來的力道，墨楚卿微微張開嘴，下一秒冰涼的液體進入口腔，劃過喉嚨，慰藉了因為蠱毒和内傷而熱燙疼痛的髒腑。
直到水都進了墨楚卿的嘴，顧清這才将葉子放去旁邊，再一次探向墨楚卿的腕脈。
隻是，素手卻被男人避開。
顧清擰眉看去，這才發現墨楚卿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鳳眸幽深，内裡帶着複雜的情緒，正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被包裹起來的臉。
心裡一慌，顧清忙側轉了頭。
說真的，雖然她愛美，但卻懂得輕重緩急。
毀了臉，卻換了命回來，怎麼想都是劃算的。
所以也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畢竟，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但容貌卻是有可能恢複的，不是麼？
隻是，這一刻，面對墨楚卿的視線，她的心――卻慌了。
先前完好的模樣，他都不喜她，如今這幅鬼樣子，定是更讓他不喜了吧。
一夜逼他圓房，短短幾個時辰後，她卻毀了容貌，當真是老天在玩她，從不讓她能好過一分一毫。
“王爺是還要喝水麼？
我這就去取了來！
”
卻是顧清唇角勾着苦笑，慌忙伸手拿了一旁的葉子，就要起身離開，卻在下一秒猛地僵住了動作。
隻因為，男人一手抓了她的胳膊，另一手擡起，輕顫着觸上了她被包裹住的受傷臉頰。
“顧清，本王又來晚了，你可……怨本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