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時間來到永明元年正月十五。
一早,街市上便熱鬧起來。
除了因為今日是元宵佳節外,還因為平西大将軍顧疆,連帶邺城軍副帥賀銘等将士,會于稍後抵達炎京。
也是因為如此,被禁足了二十幾日的太子墨楚胤,因太後開恩,得以提前恢複自由,且領命前來城門處迎接大勝歸來的顧疆一行。
當然,同樣收到太後命令前來迎接的,還有陵睿王墨錦、逍遙王墨楚卿,以及顧楓晟等人。
隻是此刻,眼見時辰已到,城門口等候一幹将士的幾人中,卻是不見墨楚卿的身影。
“太子殿下,四哥怎麼還未前來?
”
卻是墨錦,一身天青錦袍,面上帶着些末擔心,朝一旁的太子墨楚胤問道。
墨楚胤,因為提前得了自由,又得了前來迎接大勝将士的美差,心中正高興。
此刻,聽了墨錦的話,眉頭挑了挑,冷哼一聲,“怎麼,陵睿表弟難道沒有得到消息麼?
今日一早本太子可是聽說,那顧清染了惡疾,你四哥這會子恐怕正忙着端茶遞水侍候人,哪裡有時間出府?
”
再輕蔑不過的語氣,墨楚胤說着話,心情又好了幾分。
“當真?
唉,隻怨墨錦消息閉塞,若不是太子殿下告知,墨錦怕還不知哪日才能知曉顧側妃染病的事。
”
臉上的擔心,因為聽聞顧清染病的消息更重了幾分,墨錦皺着眉頭,卻是轉向了一旁的顧楓晟,“顧公子,你可知顧側妃到底是患了何病?
墨錦那裡還有些上好的藥材,可以送予顧側妃。
”
“卑職同王爺一樣,亦不清楚。
不過,想來許是天氣寒冷,側妃不小心染了風寒吧。
”面上一派平靜,顧楓晟微低了頭,朝着問他的墨錦回道。
“風寒啊,那就好!
如此,過不了幾日顧側妃應該就能大好,四哥便也可以放心了吧。
”墨錦大大松了口氣的說。
與此同時,逍遙王府,潮汐閣。
墨楚卿,自那日答應送顧清離開後,便一直未曾在顧清面前出現過。
但今日一早,顧清将将吃了早飯,墨楚卿便與暗三一道來了潮汐閣。
“啧,側妃,您這傷,拖了半月功夫,總算是大好了!
”
暗三收回給顧清把脈的手,松了口氣的說,語氣是慣常賤賤的味道。
“是嗎?
那就好,我在床上躺的骨頭都僵了,這下終于能下來活動活動了。
”
完全無視靜坐在一旁的墨楚卿,顧清聽了暗三的話,當即就躍躍欲試的想要下床。
“不過,小三啊,你丫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側妃了,本小姐聽着膈應的慌。
”
卻是顧清,滿眼嫌棄,又朝暗三道。
暗三嘴角一抽,暗搓搓的瞅了眼墨楚卿,卻是嘴巴閉的死緊,根本不理會顧清的話。
“本王有話要同顧清說,你們都出去。
”一旁,似是絲毫不在乎顧清對自己的态度,墨楚卿道。
聞言,暗三一手拿起藥箱,一手提溜着一旁二丫的後頸衣領,急慌慌就朝外面走去,完全不理會二丫氣呼呼瞪着他的視線。
蘇喬見此,看了看顧清,見她隻是擰着眉頭,并沒有出言反對,這才扶了扶身退下。
房中僅餘了兩人,顧清斜昵着墨楚卿,不耐煩的等着他說話,卻哪知片刻過去,墨楚卿一言不發。
“有話就說話,我可沒那麼大耐性面對你!
倒胃口!
”顧清語氣惡劣的道。
聞言,墨楚卿袖中大手忍不住攥了一下,下一刻緊抿的薄唇緩緩張開。
“知你不願看見我,我來,不過是想告訴你,今夜就會送你離開。
”
并沒有因為顧清的話而生氣,墨楚卿聲音低沉,一雙幽深的鳳眸定定注視着顧清。
“今夜?
當真?
”
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子,顧清杏眼迸發出驚喜的光,語氣急切的朝墨楚卿道。
而這,是自顧清失憶後,第一次用除卻厭惡以外的視線看墨楚卿。
墨楚卿心中澀痛了一下,微點了點頭,“嗯!
”
“太好了,哈哈!
啧,看不出,你辦事還挺利落嘛。
雖然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我猜,若你以前也這麼利落的話,我肯定不會忘記你的!
”
“行了,既然是今晚就要走,時間緊迫,我要喚了丫頭進來收拾東西準備一下了,你走吧。
”
再也按捺不住,顧清被子一掀,就要下床,卻是眼前人影晃動,轉瞬間,原本靜坐在一旁的墨楚卿便到了床前,阻止了她的動作。
“本王辦事之所以這麼利落,也是要拿條件來換的。
”不顧顧清在他靠近的一刻,便極快冷下來的視線,墨楚卿擋在顧清身前道。
“條件就是,你必須繼續卧床休養半月,否則……”
“否則什麼?
你丫的還是不是男人,先前分明說,隻要我能下床走動就可,現在又出爾反爾的,你還要不要臉了?
”
自幾日前失憶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忘記了太多,忘記了永甯宮的威脅,忘記了潛藏在暗中的聖月宮,顧清說話做事比之以前徹底沒了顧忌,口無遮攔到完全釋放自己本性的地步。
“要麼答應繼續卧床休養半月,要麼就繼續待在王府,待半月以後再送你走。
”根本不理會顧清難聽放肆至極的話,墨楚卿語氣依舊平緩,兀自說道。
“你!
你簡直……”緊咬了牙床,顧清死死盯着墨楚卿,眼中的厭惡似更重了幾分。
“好,姑奶奶不和不要臉的人一般見識,休養半月就休養半月!
現在,起開,從姑奶奶眼前消失!
”
胳膊擡起,繃的筆直,顧清素手指着門口,冷喝道。
“話說完了,本王自會走。
顧清,離開的人,隻有你,你的兩個丫頭不能走,她們……”
“我去!
墨楚卿是吧,姓墨的,你丫不要臉也有個限度好吧,送我走,卻不讓我的兩個丫頭跟着,怎麼,怕我跑了,就留人質捏在手裡麼?
你還能更卑鄙無恥些麼?
”
顧清被墨楚卿的話氣的杏眼圓瞪,小臉染上绯紅,整個人看起來,氣色更好了幾分。
看着這樣的顧清,墨楚卿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隻覺壓抑了半月之久的心不自覺的輕松了幾分。
如此鮮活的她,他有多久沒有見到了?
好像很久很久,久到仿若過了半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