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當顧清還在更衣收拾的時候,太後召見逍遙王府衆人的消息已經傳去了九皇子與十公主的府邸。
九皇子墨楚钰,與十公主墨馨兒乃是一母所生龍鳳雙胎。
龍鳳胎,自古不管是皇家也好,民間也罷,總是龍鳳呈祥的吉兆。
既如此,這九皇子和十公主應是集萬般寵愛于一身才對。
然而,事實卻恰好相反。
墨楚钰連帶着十公主墨馨兒,卻是自幼生活在鄙夷和辱罵當中,生活凄慘的連一般下人都不如。
甚至有好幾次險些死在房中都無人知曉。
而這一切,隻因為兩人的生母,乃是一介賣藝不賣身,卻在十幾年前被當今皇上強行霸占的絕色清倌兒。
依着皇家顔面,此等醜事,哪裡能容那清倌兒活着。
然,當時北炎開國不久,事物繁多,待先皇知曉了此事,要将那淸倌兒賜死的時候,卻發現她已懷了身孕。
一身戎馬,殺人無數,先皇自知罪孽深重,不可再背上自己孫兒的性命。
遂,準了那清倌兒月滿生産,而安排其皿崩而死,隻留了一雙兒女在世。
先皇自覺已經仁至義盡,便不再過問兩個孩子生活如何。
以至于,雖貴為皇家皿脈,但墨楚钰和墨馨兒的幼年卻是凄慘無比。
直到大約八年前,兩人被府中其他的公子小姐算計着險些死在炎京城外,卻被暗中潛回京城的墨楚卿所救。
自此,墨楚钰在墨楚卿的安排下苦讀練武,明面上卻塑造着不學無術花天酒地的形象,以便更好的隐藏自己,幫着墨楚卿注意炎京各方的動向。
此刻,軟榻上,那個世人眼中不學無術的九皇子,眉頭卻擰的死緊,臉色凝重。
一日前,冥殿收到消息,稱狐州城有十幾年前,當今皇上愛妾慘死的内幕線索。
十幾年前慘死的愛妾,可不就是墨楚卿的母親?
辛苦查找自己母親死因十幾年而不得的墨楚卿,聽到消息自是不能忍,哪怕懷疑過或許有詐,卻依舊決定親自前往。
隻是,墨楚卿前腳才出了京城,後腳太後宣見的懿旨就去了逍遙王府。
若說一切不過隻是巧合,又有幾人能信?
思來想去,墨楚钰總覺今日這事來的蹊跷,說不準一切都是永甯宮察覺了什麼端倪後布下的局也未可知。
既如此,此事還是盡快讓墨楚卿知曉才穩妥。
于是,很快,一群九皇子圈養的鴿子,像這些年無數次那般,照例從府中飛了出去,繞着炎京城上空撲騰的兜了好幾圈,才扇着翅膀,落回了皇子府。
然,又有誰知道,在無數次放了鴿子出去撒歡的今天,卻有一隻信鴿沒有落回皇子府,而是朝着炎京城外飛去。
…
很快收拾妥當,打發了丫頭們都出去,顧清将可以護身用的手術刀和銀針等都藏在衣袖中,這才推開了門。
門外,正等着顧清的,除了蘇喬和二丫,還有依舊一身丫鬟打扮的暗七。
看了暗七一眼,顧清挑挑眉頭,不說話。
暗七見此抿了下唇,極不甘願的屈膝行禮,“側妃,奴婢是範公公派來跟着側妃一起進宮的。
範公公說側妃的丫頭腿傷才好,未免進宮出什麼岔子,所以派了奴婢前來侍候。
”
心知範明此舉是想要暗七貼身跟着保護自己,遂顧清也不拒絕,幹脆安撫了急切的蘇喬和二丫,讓兩人在府裡等着她回來,就朝潮汐閣院外而去。
隻是,剛要邁出腳去,卻是被猛的沖到前面的烏鴉擋住了去路。
因着時間緊迫,顧清隻半蹲下身子摸了摸烏鴉的頭安撫它,就想趕緊離開。
卻哪知,烏鴉竟是一口咬住了顧清的袖口,“嗚嗚”急哼着,溜溜大眼滿是擔憂和急切的,使力将顧清往房間的方向拖。
額角猛的一跳,顧清擰眉看着烏鴉的樣子,本就沉着的心更重了幾分。
都說動物的感覺比人類敏感,而烏鴉又靈性十足。
那麼烏鴉現在的舉動,是預感到了此去宮中會有危險,所以攔着她,不讓她去?
“烏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隻是今日我必須走這一趟,躲不過也逃不掉,所以你乖,放開我,然後和二丫蘇喬乖乖等我回來,可好?
”撫着烏鴉的頭,顧清溫聲道。
烏鴉直直看着顧清,在一旁暗七就要輕嘲顧清犯傻的時候,竟是真的松開了咬着顧清衣袖的嘴。
“烏鴉乖,我向你保證,一定盡快回來帶你玩。
”
話落,又拍了拍烏鴉的頭,顧清直起身,也不管一旁暗七難得驚訝的表情,當先朝着院門走了出去。
沒多久,到了前廳,随着“無心”和那池環一道接了太後的懿旨,一行人當即跟着曹世通,出了府門,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當馬車進了宮門,當厚重的漆紅大門悶響着關上的一刻,一隻信鴿,撲騰着翅膀,攔停了一衆快馬疾馳的人。
易容的墨楚卿,勒停身下快馬,接過同樣改了面貌的暗一從信鴿身上取下的紙條,卻在看到消息的下一秒,冷沉了視線。
“主子,可是出了什麼事?
”暗一道。
“永甯宮宣見!
”低低的男聲,依舊聽不出情緒,隻那捏着紙條的修長大手,卻是骨節發白。
“那,可要返回京城?
”暗一臉上染了凝重,試探道。
片刻無聲,就在暗一忍不住想再問一次的時候,墨楚卿開了口。
“無需!
”
随着話音落下的,是男人手中已經變成粉末,飄散在空中的紙條。
下一秒,馬蹄聲再起,轉眼,塵土飛揚間,一行人早已奔出老遠。
事關母親慘死的真相,哪怕真如九弟說的那般,是有人故意設計試探他,他也必須要去狐州一探虛實,隻因十幾年過去,母仇不能不報!
所以,顧清也好,暗部的一衆人也罷,萬不要讓本王失望。
疾馳的快馬上,墨楚卿回頭看一眼炎京的方向,因為易容而變了形狀的雙目卻依舊深沉。
隻是,此刻的墨楚卿卻是沒想到,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後悔,後悔沒有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返回炎京。
然,時機已過,事已發生,後悔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