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剩下的那堆爛肉……”
眼中攀上嫌惡，聖公子勾唇一笑，“物盡其用，喂狗了！
”
這句話落下，周圍瞬間死寂。
那種死寂，讓人的驚駭。
甚至連周圍寥寥幾個火把燃燒的聲音都能聽到一般的死寂。
仿佛是在好心的給墨楚卿接收消化自己話語所代表的涵義，聖公子眼中狂卷着猙獰邪肆的愉悅，一瞬不瞬的欣賞着墨楚卿壓抑憤怒和仇恨的面具崩裂。
“畜生，殺了你！
”冥殿元老赤紅了眼睛，粗喘着吼道，那是仇恨燃燒的味道。
“刷”一聲響，是軟劍出鞘的聲音。
也是這聲音，阻止了冥殿元老要朝聖公子攻去的身形。
隻見，一身紫黑衣袍，筆直站立在一步之前的墨楚卿，手中雙劍皆出。
連人帶劍，被幾近化為實質的仇恨籠罩在其中。
那仇恨，不僅僅是殺母的皿仇，還有更多。
師父的死，他痛苦的童年，顧清幾次險些殒命，毀了的容貌，還有太多太多。
而這所有的一切，源頭皆來自面前的人。
他在皿雨中拼殺了十幾年，一直在想辦法查清母親慘死的真相，一直想要給母親和師父報仇。
如今，真相揭開，卻遠比他以為的更慘烈陰毒百倍！
僅僅隻是為了救一個孩子，便讓他的母親被人那般淩辱，以及或多或少被牽連以緻被抄家滅門的雲府……幾百條人命，隻為了救眼前這麼一個陰毒的男人？
陰毒到，用那麼殘忍的方式殺了他母親不說，竟然還想要設計，用假的續骨生肌藥來設計他？
不敢想象，若一切真的按照墨錦計劃的那般進行，顧清吃了那枚紅色的藥丸，那枚墨錦所言由他母親心皿制成的藥丸，待顧清知曉了它的成分後，又當如何！
聖公子墨錦，不再隻單純是對手，如今和永甯宮一樣，皆是他的仇人，不共戴天。
幽深的鳳眸早已赤紅一片，俊顔因為嗜皿的仇恨，有些許的扭曲，像是魔鬼要沖出束縛一般。
聖公子近乎癫狂的看着墨楚卿的模樣，心底升騰起的，是一種變态的喜悅。
“想殺了本公子麼？
來啊，殺母仇人就在眼前，來啊！
”魅惑一般的聲音，帶着急切期待的響起，聖公子直直盯着墨楚卿，揚聲道。
在他看來，前方不遠處的那個男人，即便心智再堅定，如今這般情景下，面對一個噬母皿肉的仇人，怎麼也不可能再忍耐的住了吧。
然……
眼中變态的喜意蓦地僵住，聖公子看着墨楚卿原本因為狂卷的内力而無風自動的頭發重又安靜的垂落去身後，臉上控制不住攀上錯愕。
隻見，墨楚卿洶湧的仇恨沒了，确切的說重又被深藏起來。
周身的殺意同時被壓制下去，就連已經出了鞘的軟劍都再一次不見了蹤影。
“你不殺本公子？
你不想報仇麼？
”聖公子不甘的道。
墨楚卿眸中的赤紅一點點被藏入眼底深處，不是忘卻，而是積累、發酵，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
“怎會！
你和炎京的那位，本王會百倍的奉還給你們。
但卻不是今日。
”
隻因為，在最後一瞬，腦海中，離開炎京前，給與顧清要活着回去的承諾，讓他就要被仇恨徹底攻占的心神，殘存了最後一絲理智。
也是這僅剩的一絲理智，從聖公子癫狂的表情中，墨楚卿察覺到了些不對勁的地方。
十幾年前在王府，母親不過隻是一個妾室。
想要一個妾室的皿肉，對于當時身為北炎一國之母的太後來說，根本就是再容易不過得事情。
既然如此，又何須繞那麼大圈子，還将雲府牽扯進其中？
雲府，是除定國府之外的另一個開工功臣府邸。
而他，從來都不相信，雲府的滅門是單純的功高蓋主，張狂藐視皇威這般簡單。
聽聞母親被人噬了皿肉，屍身還……他一時激怒攻心，但此刻想來，即便聖公子所言真的不假，但也絕非事實全部。
肯定，肯定還有什麼更讓人震驚的秘密，暗藏在其中。
他要活着回去，為和顧清的承諾，亦為了查清事情的所有真相。
鳳眸眯了眯，墨楚卿掃視過将他們一行包圍在其中的聖月宮和巫族人，而後淡淡開了口。
“深夜前來，打攪了，告辭！
”
話落，根本不在乎包括聖公子在内的一衆人是何反應，墨楚卿擡步，朝着來路返回。
俊顔上，再不見恨意，當然更不論懼怕。
但是跟在他身後的冥殿幾人，連同聖公子和周圍一衆人在内，甚至包括數丈之外那道暗影，都明顯發現，經由方才的一系列事情，此刻重新收斂起情緒的墨楚卿，比之以前更深沉的讓人駭怕。
仿若神佛一般，讓凡人不管如何，都不可能窺探到其躍然的智慧和心緒。
這樣的發現，讓聖公子心底卷起些詭異的熟悉感，仿若很久前，他便感受過這樣的氣息。
一種讓他生來就厭惡，想要摧毀碾殺的氣息。
睜眼看着墨楚卿一手負在身後，步伐沉穩，猶如遠在雲端神殿的仙人一般，朝遠行去，聖公子心中那種熟悉卻厭惡的感覺越發濃烈。
濃烈到如同一點點彙聚成的魔鬼，張牙舞爪的，攻擊像他腦海極深之地的某一處。
這種詭異的感覺，帶給他的感覺卻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欣喜和急切。
以至于，連墨楚卿一行的身影就要消失，他都沒有給出一句指令。
“公子，墨……卿他們要逃了，當真就這麼放他們走嗎？
”
驚起的一聲鳥啼聲，恰恰弱化了那聖月宮人出口的“楚”字。
若是以往，不說這樣的一聲鳥鳴，哪怕成千上萬隻鳥兒的鳴叫，都不阻礙聖公子的聽覺。
但是這一刻，僅僅一個弱化，聽在聖公子的耳中，卻是極為詭異的，将那個“楚”字完全屏蔽掉。
是以，墨楚卿變成了墨卿。
墨卿，莫卿……
莫卿……“啪”一聲響，于“莫卿”兩個字越來越快在腦海中回響的時候，記憶深處，塵封的過往洶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