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歌載舞,美人如清風徐來,泛不起一絲波瀾。
步步生蓮,如白色的花瓣,飄落水面上,碧波蕩漾,甚是美麗,仙女踩在花瓣上,白衣袅袅,醉人的潔白如月的臉頰,秀發卸下來半絲,不但不曾阻撓她的美麗,更添三分風采。
一人出後,萬花凋零,一花開,百花暗淡失色。
侍女不可與皓月争輝,光芒集中她一個人身上,此刻,她是一個人,代表的确是美麗。
白色,是她的最愛,也是她最美的一面。
白色,滿眼都是白色,仿佛這個世界都是白色。
目光所及,全然白色,所有人眼中隻有一抹白色,那便是萬物的中心。
大梁第一花魁――柳若白。
歌舞停止,她福了福身子,聲音甜美:“妾身柳若白見過諸位公子。
”
平淡的臉上挂着微笑,微笑中又有一絲拒人千裡之外的嚴肅,可在諸位士子眼中,她是不可挑剔,不可亵渎,不可侵犯的仙子。
一颦一笑,無不勾引他們的内心,很多人陶醉了,沉淪了,無法自拔。
柳若白欠身之後,微笑看着靈州士子,粗略掃了一圈,沒有在誰身上多做停留,自己不過是靈州過客,今晚之後,她便離開這裡,無需多留戀。
大梁士子彙集于洛都,無論是文采還是品德,洛都比靈州要高上好幾個層次,本不想能發現才子,也不想着能找到自己喜歡的那一個。
“妾身初來乍到,還請諸位賞臉,今日本是上元佳節,各位公子能抽空來妾身這裡,妾身無以為報,先行一禮。
”
不等衆人挽留,她欠欠身,起來又道:“難得上元佳節,妾身願與諸位公子一同欣賞美景,吟詩作對,載歌載舞,不知道哪位公子先來獻醜獻醜。
”
由始至終,她占據主動,一言一行,鼓動在場所有人,循着她定下的道路前進,陳一凡看了幾眼,心中大緻判定,這個女人不簡單,氣場夠強,紫月和他比,不能比,不是同一個層次的人。
怪不得能夠當上大梁第一花魁,這個女人不簡單。
“小生慕容複,特來獻醜,詩做的不好,還請各位見諒見諒。
”他咳嗽一聲,正色道:“啊,好大的月亮啊,你真美。
啊,好漂亮的小子啊,你真美,啊,啊,啊!
”
身邊的士子看不下去,一腳踢他下來,什麼玩意兒,這種貨色也想要獻醜,你那是犯賤,不是獻醜。
“在下靈州第四才子周鄒走,見過柳姑娘。
”
柳若白微微彎曲身子,還沒有下去,立刻起來,仔細看,不難發現,她隻是把衣服扯動一下,并沒有行禮。
“咳咳,在下這首詩,乃是在下苦思冥想,苦相冥思,尋思良久,良久尋思,反反複複,不斷不斷,陸陸續續,反正就是想了好久好久,久到什麼時候呢,這個要從我七八歲的時候說起,那時候,我還在私塾讀書,老師是一個非常非常嚴格的人。
”
“一言不合就要打人……啊啊!
”
好吧,有人忍不住了,一腳踢飛這個人,按照你這麼說,說到明天都不知道說不說得完,完全在浪費我們的時間,沒有寫詩就沒有寫詩,何必裝逼。
之後陸續上去幾個人,一樣在裝逼,除了滿口之乎者也,就是孔子曰,聽得柳若白臉色逐漸不好了,心中開始嘀咕,這就是所謂的靈州士子?
你們确定你們不是來搞笑的?
然而,他們就是來搞笑的,陳一凡幾人看着,十分好笑,眼淚都出來了,人才啊,自古以來,詩會多人才,果然古人誠不欺我也。
“不行了,笑死我了。
”蒙浩捧腹大笑,聲音之大,引起幾個士子不滿,看到是陳一凡之後,面色怪異低頭,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
“陳一凡,你說他們是不是來搞笑的?
為何我停不下來,哎呀,笑死我了。
”
笑聲越來越大,關注他的人越來越多,臉色自然不好看,可愣是沒有人來找自己麻煩,這一幕,讓蒙浩很奇怪,艱難收斂起來,蒙浩疑惑不已。
“他們怎麼都不過來找我們麻煩呢?
不是說現在的士子們脾氣都很不好嗎?
動不動就要戰鬥,怎麼會這樣?
”
肖亮笑着擺手:“你有所不知了,他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
“哦?
”蒙浩眼睛落在陳一凡身上,眨動眼睛。
肖亮無語,隻好把之前的事情簡單告訴他,陳一凡如何打他們的臉,不要說他們,靈州的士子,幾乎上都走了,不敢碰見陳一凡。
這才留下了一大堆的歪瓜裂棗,所以他們興緻泛泛,躲在遠處看,不想去靠近。
沒有大才子,前面的柳若白十分尴尬,舉辦了一半,辦不下去了,找了一個身體不适的理由退下去,後院之中,柳若白臉色怪異坐在椅子上,凝望茶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為何今天來的人,沒有一個人是行的呢?
全部都是一群無賴,要麼就是沒有我文采的人,是她柳若白名氣太小,還是靈州的人特意為難她。
想了很久,還是不明白,不一會兒,丫鬟回來了,臉色十分尴尬,柳若白迫不及待詢問:“怎麼樣?
查到了嗎?
”
丫鬟妙妙尴尬點頭,低聲細語在柳若白耳邊詳細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妙妙,這些都是真的?
”
丫鬟妙妙點頭道:“小姐,真的,靈州的士子都是這麼說的,靈州本來文風非常好,也擁有許多有才華的公子,例如靈州第一才子墨成規,第二才子尹非,第三才子百子虛,還有諸多士子,都走了。
”
“他們不是去了洛都,就是去了其他地方,有的直接不出門,隐世隔絕,小姐,不是靈州士子針對我們,而是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
丫鬟也想要哭了,誰能想到還有這回事,他們竟然都走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
“那那個陳一凡的人呢?
他今晚沒有來嗎?
”柳若白記起來還有一個人,罪魁禍首。
“來了啊,隻是他來了一陣子就走了。
”看到小姐臉色不好,丫鬟繼續道:“陳一凡這個人很低調,幾乎上不出現在士林中,據奴婢所知,他就做了兩首詩詞,分别是《木蘭詞,拟古決絕詞》和《蝶戀花・伫倚危樓風細細》。
”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骊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
“伫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
拟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
丫鬟吟叨出兩首詞,心中崇拜之色頓時洋溢于臉上,胖嘟嘟的臉蛋,雙眼放着精光,小身軀歡呼雀躍,腦海中幻想出那一幕幕。
柳若白臉色逐漸暗淡下來,兩首詞,每一首都讓她心頭抖動,撲通撲通狂跳,似乎碰到了心儀的意中人,壓抑不住内心的歡喜。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
每一首都描述作者心中的憂愁,淡淡的憂傷,一字一句中,清晰可見,念叨着念叨着,柳若白臉上滑下兩行熱淚,他心中的憂傷,憂愁,何嘗不是自己心中的憂愁。
想起這些年的經曆,潸然淚下。
“小姐,你哭了?
”丫鬟妙妙關心道。
柳若白後知後覺擦拭眼角的熱淚,低頭看着杯子,纖細手指,握着杯子,心中思緒堆滿。
“陳一凡?
”
這個人她柳若白記住了,單是兩首詞,足以打動她的心,好久沒有落淚,好久沒有如此傷心。
“小姐,我們要出去逛街嗎?
”良久,丫鬟妙妙細聲詢問,上元佳節,燈籠遍地,燈火通明,美麗的天際,劃過一道道美麗的煙火。
“你啊你,看了這麼多年,還是改不了貪玩的性子。
”柳若白點點她的鼻尖。
丫鬟羞澀道:“小姐,人家就是喜歡熱鬧嘛。
”
“對,對對,你喜歡熱鬧,可你不覺得無聊嗎?
”
丫鬟連忙搖頭:“不覺得啊,小姐,你不要這般冷淡啦,猜燈謎,看煙花,不是人生一件大樂事嗎?
說不定小姐出去之後,可以碰到如意郎君呢!
”
最後幾個字,越發小聲,幾乎聽不到,柳若白笑容定格一下,摸摸她的頭顱,笑道:“哪有這般容易,如意郎君,郎君容易,如意不如意,可很難說。
”
見得多了,經曆多了,自然就明白多了。
幹她們這一行,見到的人何止幾百,形形色色,身邊的姐妹,一個個以為找到了如意郎君,結果呢,沒有一個能幸福的。
過個幾年,老了,身體不行了,自然而然被人抛棄,或者是出現更加好的女人,你沒有優勢,要你何用。
男人,通常如此,得到了,卻不懂好好珍惜,得不到,拼命也要得到。